。勉強也接受了這個回答,又問,“那麼……你有沒有那麼一點點喜歡?”
阿狸已經一團亂了。
“只敢敬畏,不敢有私心喜愛。”
“如果非讓你喜歡呢?”
“殿下!”阿狸有些透不過氣來,“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她轉身便走。司馬煜一個錯步便攔在了她面前。抬了右手臂,阻住她的去路。那雙黑漆漆的鳳眼便在暗夜裡也有水色,專注的凝望著她,倔強的問:“如果非讓你喜歡呢?”
那細雨只靜默的飄著,落在臉上也只是一絲一絲的涼。
混亂到了極點,反而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這一世她與司馬煜也不過才見過三次。司馬煜對她能有什麼真心實意的喜歡?不過是小孩子一時興致罷了。但阿狸不同,她畢竟曾經為了這一遭心情,賠上了一輩子。
終究還是意氣難平,仰了頭望回去,開口問道,“殿下喜歡什麼,心裡真的清楚嗎?”
那聲音雖細弱,卻也清晰。
司馬煜點頭,“自然是清楚的。”
阿狸道:“可是殿下為什麼會喜歡?”
司馬煜眸子裡依舊沒有半分疑惑,“就是喜歡。看到便喜歡了。”
“那麼若殿下日後看到了別人,再喜歡了呢?”
阿狸心酸,眼睛裡已經泛紅。
司馬煜有些怔愣。於他而言,這只是飄渺的、不可預知的,以至於他連想都沒想過的某種可能。如果阿狸只是要一個保證,他願意給她。也一定會做到。
可是阿狸的眼睛不是這麼說的。那彷彿是她曾經經歷的過去一般,那麼沉痛,那麼真切,那麼畏懼,並且不曾痊癒。
他一時腦中空白,竟說不出話來。只是本能的想要上前,想要將她抱在懷裡。連心也抽緊著,跟著疼了起來。
他上前時,阿狸便已經搖了頭。
她想要的,其實也並不是司馬煜的回答。
“……殿下命我說喜歡,我不敢不從。殿下命我喜歡,卻不是我想遵從,便能做到的。”她垂了睫毛,平靜的說,“匹夫不可奪志,人心不是這麼容易便能改的。”
司馬煜腦中便嗡的一響。
阿狸草草行過禮,便攬著裙子,飛快的跑走了。
她繞過角門,將門用力的關緊了。才蹲坐下來,抱住了膝蓋。
卻沒有真的哭出來。
她只是那麼坐著,任雨水將身上一點點侵透了,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入了夜,阿狸爹終於從宮裡回來。司馬煜也回了臺城。
而謝漣也見到了謝太傅。
這注定是個漫長的夜晚。
是謝太傅打斷了謝漣將出口的話,主動招呼他來下棋。
兩個人對面端坐,燈花噼啪作響。棋子落在榧木盤上,有金石之聲。
謝漣急著下完,落子得極快,佈陣卻很妥帖。眉眼清亮,全無煩憂。
他是那種做什麼都能很快投入的人,輕易動搖不了他的心志,謝太傅自認將他教導得很好。這孩子也一貫懂事,令人放心。
棋到中盤,太傅終於開口,“今日阿羌在宮裡擬了一份聖旨。”
阿羌是謝家二公子謝滄,比謝漣大了足足一輪,正在朝中任中書舍人。擬定聖旨也算他的本職。
謝漣專注在棋盤上,也沒太用心,只隨口道:“嗯。”
太傅拈著棋子,“‘配德元良,必俟邦媛;作儷儲貳,允歸冠族。中正王坦長女,門襲軒冕,家傳義方,柔順表質,幽閒成性。訓彰圖史,譽流邦國。正位儲闈,寔惟朝典。’①”他頓了一頓,“——太子妃,終於是花落王家了。”
謝漣依舊道一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