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在竹外桃樹下站定。太監掇了椅子來,看看崔珩的臉色,沒敢請他坐,悄沒聲兒把椅子在後頭安置了。
崔珩一聲不吭的站著,聽那人,唱這支江湖流行的“龍王曲”。
聽那一句“乍遇無情雪,霜侵百花堂”之後,音調凝絕。竹葉斜作一座荒城。驀然風起洪荒。把那一葉世界的百千世界吹碎。直吹得星光都顫抖著碎裂,空氣攪開了一腔熱血。這不是風,是後半首曲調。
崔珩不動,聽那裂金碎玉的聲音:“……說要忍,忍無可忍裂洪荒!提我清泠三尺劍,著我戰時血衣裳;拼我逆鱗真面目,還我山河明月光!左牽黃,右擎蒼,看我盤弓射貪狼。盡傾濁氣摧心吼,趾爪皆赤鬚髮張。功成大笑蹈空去,置身江海不復還!啊,哈哈,呀哈哈!啷裡麼個啷裡麼個啷裡個啷!”
笑得那樣狂。似真有龍蹈空而去。
然後一切歸於寂滅。
崔珩轉過身。太監以為他要坐,忙要攙他。他卻舉步走了。太監就攙他行步。他道:“賞。”
根據他的語氣和臉色,太監就知道賞什麼等級了。
崔珩又道:“此人聲調,不適合宮廷,以後不要宣了。”
七王爺訕訕道:“是。”
崔珩看了看他:“你啊。”
這兩個字好像是責怪,實則應該是誇獎。是龍心甚慰的表示。果然崔珩接下來就道:“你喜歡他,就納到後堂去罷。裡外顧著點,別太離了譜就是。”
他自己倒是不喜歡蝶笑花——當然當然,他是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七王爺也沒指望他會對蝶笑花有一點點想法。真要有一點可能的想法,殺了七王爺也不敢把蝶笑花帶到崔珩面前來了。
正因為崔珩不會有那方面的毛病,七王爺才敢帶人。
都說林代生得似流美人。而蝶笑花又似林代。去了一個,還回一個給皇帝看著養養眼,讓皇上心情好點兒。七王爺本是打著這樣的主意。
崔珩看了蝶笑花,第一個反應卻是:“不是啊……”甚至,“不似啊。”
這蝶笑花,與當年流美人,全然不同。
蝶笑花對崔珩來說,連“移情養眼”的作用都達不到。就像有個人很愛吃桔子,後來桔子吃不到了,有人說世面上有很像的,一看,是柚子。那就不對了。完全不一樣了。
人都說蝶笑花跟林姑娘像。人也說林姑娘跟流美人像。如今蝶笑花既然不像流美人,想必林姑娘也不像罷!崔珩是這樣想的。心頓時就寬了。
他不知道:蝶笑花與林代,是神似。林代玉與流美人,是形似。兩兩相比,是真的相似。把另外那兩個人搭在一起比,就不對了。L
☆、第二十一章
總之崔珩既覺得人家說得錯了,林代不會像流美人,反而心裡一寬。對林代之出京,也不是那麼遺憾了。
要說遺憾,只有“世上果然沒有第二個她啊”這樣的一種感慨。不算太嚴重。他已經習慣了,可以帶著這樣的感慨活下去的。就像輕微的鼻炎,一開始是煩,後來習慣了也好,也不算太影響生活,甚至生出一種溫存來。就像多年的老友。
崔珩輕輕揮一揮衣袖,把蝶笑花賜給七王爺。
七王爺忙跪著稟:“皇兄明鑑,我跟蝶老闆真是手帕交!我倒不在乎收留他。他外頭還有別的人呢,我不好拘著他。”
崔珩眉一皺,方要罵他,七王爺已經蹬鼻子上臉道:“皇兄真要賞,把唐靜軒賞了我吧。”
後來周蘭芝不敢置信的問:“皇上就這樣賞了?”
七王爺點頭道:“嗯。”
“我教你的說法你都沒用?”
“嗯。”
“皇上也沒有追究?!”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