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襁糊再打得好,晃眼一看幾乎認不出來。
那麼問題又來了:什麼叫襁糊呢?
諸位同學們哪!那個時代是沒有膠水的。你要是不幸穿越了,可得記住。膠水是現代科技的產物。古代要粘東西用什麼?襁糊。用米、面之類的糧食煮出來的。
你有沒有經驗,不小心把熟米飯在指間碾碎了,會覺得粘粘的?還有面糊沾在手上,也是粘得甩都甩不脫。對吧?
那麼,把這些東西熬得濃濃的稠稠的,變成完全的糊狀物,它就可以用來粘東西了。把年畫貼牆上呀、把紙粘在一起呀,都是用這個。甚至納鞋底時,也是先打了濃濃的襁糊,把千層布粘在一起。然後才可以納。不然。針戳下去,布容易滑。
襁糊倒不是唯一的粘性物質。那時候也有“膠”,但不是化工廠裡合成的。而是用骨頭、魚鰾等東西熬成的。稱為骨膠、鰾膠等等。這種膠,比襁糊清薄,但是提取不便,用在特別精細的地方。譬如花鈿,那麼輕薄一小片。要粘在女人的臉上,還要儘可能粘的牢一點,襁糊又笨重、又不夠牢,就要“施膠”了。這種動物膠刷在上面。幹了以後,碰到溼氣,又會重新恢復粘性。所以鈿商們生產出花鈿以後。往往直接在背面刷上膠,待幹後。再發售出來。女人們買了回去,要用的時候就給它加溼。還不能直接噴水。怕噴太多水,把花鈿給淹沒了,也不好整。
那怎麼辦?她們用細細的指尖掂住花鈿,放在嘴前呵氣。口中的溼氣把花鈿背面的膠浸潤了。粘性又出來了,她們就可以把它貼在臉上了。
儲存預刷膠的花鈿,要緊是必須保持乾燥。否則,享受不到預刷膠的便利,反而眼看著那些花鈿受了潮,粘在一起。有的花鈿拆開清洗之後還能用,有的材質就不行了,徹底變質變色,洗都洗不出來,只好丟掉,損失就大發了。
回到文人補字這一塊兒,大部分用的還是襁糊,不是膠。
可能很多讀書人都沒錢,覺得還是襁糊划算。可能膠的粘性太強了,一不小心沒粘對地方,反而難辦。可能他們不想把筆墨雅事跟女人呵花鈿混為一談。總之約定俗成,文人們考試,帶的都是襁糊。
還往往是家裡自己打的襁糊。
古人們結婚早,讀書卻久長。讀書人能去考試時,幾乎都有老婆了。於是打襁糊就成了讀書娘子們的必備功課。不然就是他們的娘動手。就跟日本的媽媽們準備愛心便當盒似的。誰家的襁糊打得勻稠、墨盒放得穩健,那個讀書人把考籃挎進考場時,就特別有面子。
今天來應試的這關係戶,帶來的襁糊倒是可以的,無奈他手笨何!
當下看他又要挖、又要剪、又要粘、又要補,手忙腳亂,紙頭也揉出了皺痕、染上了襁糊痕。還好襁糊的粘性較弱,也比較容易抹去。這要是膠,他一張卷子就得粘上打不開了。
看他弄一個字,已覺人生漫長。他還要再改下去?那簡直天荒地老,不知如何才到頭了!
收卷的勸他:“相公,別補了。再補下去,反而更難看。你就這樣交罷。”
關係戶不肯答應,另索紙要寫。收卷的都要哭了:“相公已經另要過一張了。原本就是兩張為限。您看誰是要第三張的?”
關係戶又羞又惱,收卷的怕他成了怒,連忙道:“要是咱再拿紙給相公從頭抄起,那反而害了相公:相公您想啊,咱這卷子,收了就要往上遞。上頭等著看哪!這都是有時間的。要是相公您慢慢寫,咱就在這裡等著。咱不算啥,應當的。但上頭難免就問了,怎麼這麼慢還交不上來?咱只好往上回稟,這是在等誰等誰。相公您想,這不是往您臉上抹灰嗎?”
關係戶一想有理:“那大哥先把別的交上去?”
收卷的道:“這也使得,只是回頭您的卷子另外再補上去,上頭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