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劉家這群人,還以為是丐幫集會。因他們那身孝服,豈止沒按五服計算,更沒到白事店裡去定做,雲蕙大舅舅問一個槓兒頭借了一堆舊麻衣來,劉家人倉促間撈到什麼披什麼,那些麻衣都既舊又髒而且破,有的都看不出白的底色了,灰一搭黑一搭的,在秋衣外頭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繫著,確實很像乞丐。怨不得人看,而且跟謝家的裝束比較,指指戳戳。
雲蕙大舅舅被看得有點兒“芒刺在背”,他盼著謝家人拖了這麼一群丐幫在旁邊,會更加的芒刺在背。說到底,富貴人家的臉皮比較薄嘛!不想丟臉,那就拿錢呀!不就是點錢,為什麼這麼不痛快呢?雲蕙大舅舅要仰天長嘆了。他是死了個妹妹、一個侄女,死得是不明不白的嘛!怎麼要點錢,就這麼難?謝家再這樣為難他下去,小心他錢都不要了,到衙門裡擊鼓鳴冤,叫謝家償命喔!
——啊,山門就在眼前了,謝家眾人要下轎了。雲蕙大舅舅使個眼色:等這些人一下轎,大夥兒併肩子上,反正山門口這條路,誰都走得,就實施貼身噁心戰略,看謝家吃不吃得消!
謝家女眷陸續從小轎中下來,穿戴著緦麻、小功、大功,素簪、素帶、素釵……
整潔得可以到禮部去作一堂“五服著裝示範課”!
先人的制度,果然是有點道理的,謝家闔府都穿得這麼規整肅穆,劉家叫花子們愣沒好意思往前擠。謝家老爺又豈能真容自家女眷被衝擠著了?僕婦、家僮、家丁,裡一圈中一圈外一圈,即刻護好。老太太平常冶家做下的規矩在,各人司其職守,運作起來是很有成效的,未容劉家人侮慢。L
☆、第二十七章 少年討公道
雲蕙大舅舅看看謝府這陣勢,上去得先跟他們家丁打起來。要不要裝作上去纏鬥,拳頭還沒沾身就滾在地上“噯喲喂呀打死人了”撒一回潑?可衙役們在呢!怕要吃虧。再說——天哪,那位穿著家丁號服的,不是傳奇中的南宮大爺?這位大爺可是風吟坊一霸,生吃人肝眼皮都不帶眨的,壯年時做過一段時間地保,後來洗手不幹,回家養清閒了,今兒怎麼就肯來謝家穿號服?當然,劉大舅爺也不用太害怕。反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任是南宮大爺,也不敢吃了他劉大舅爺的心肝……吧?
南宮大爺行事實在莫測,未必拿國法當回事,劉大舅爺勉強自己寬慰,心頭還是顫顫巍巍,腿就有些發軟。並所有劉家人,腿肚子都發著軟,畢竟沒人敢上前,但也不離去,就在謝家隊伍後頭跟著。
他們還有一個法寶:能影響坊間的輿論。這些天,給謝家抹黑的各種說法,還是傳得沸反盈天的,他們委委屈屈、邋里邋遢跟著跟著,群眾總會有點同情的吧?舌頭尖指責謝家仗勢殺人,謝家壓不住。指責的多了,謝家也吃不消吧!
雲蕙大舅舅拉長耳朵聽聽:群眾輿論有利於他們到哪一步了?謝家一手遮天?殺死親女,逼殺其母?清白姑娘被誣而死,天理不容?反正越聳人聽聞,群眾就越愛聽愛傳,越傳,越激起義憤,越是義憤了,劉家就越好借力了。
至於雲蕙孃兒倆實際上是怎麼死的呢?雲蕙大舅舅也不知道。雲蕙母女是跟好幾個姨娘、姐妹什麼的不對付,氣起來還想殺人呢!也不是光說說而已。雲華之死,雖然不是劉家直接動的刀,但豈不也有干係?害得查什麼移樹。謝家裡討生活的好幾個劉家人丟了飯碗。莫非她們母女後來又下了什麼辣手,事不機密,謝家長輩發現後,氣壞了,索性把她幹掉?再說雲蕙的娘,在雲蕙乾的所有事裡都脫不了干係,而且呢。沒出嫁前。跟巷子裡幾個小夥子有那麼點兒眉眼官司,小夥子呢,是好小夥子。可惜沒錢,所以後來雲蕙娘奔高枝上去了,有時回孃家,也還遞些眼眉間的意思。大錯是沒有的……應該沒有?莫非是有了,害雲蕙身世也不清不白。所以才一塊兒被丟水裡去?謝家怕丟人,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