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這樣遠,眼眸這樣近。她覺得自己靠在他心邊上,差一點點,可以點透了,但不是靠語言。語言漾成一場大霧,把他們兩個遮蔽在裡邊。反覆是,疑無路。
“我把你的臉毀了。”林代終於還是用玩笑來掩飾了一切,“再也沒有人對你想入非非,我就好把你藏起來了。”
“那我也把你毀了。”蝶笑花作勢欲撲。
林代先下手為強,手往前伸——咦,似乎是第一次,手真的碰觸到他的臉。
一個輪迴的時間,在一記心跳的聲音中,倏忽即逝。
“喂,不要弄花我千金難買的粉。”蝶笑花往後一躲,護著臉,作勢欲怒。
林代笑得打跌。
“不過你真不用搽粉。”她讚美蝶笑花,“你本來的膚色最好看。塗得白了,反而可惜——你上臺為什麼要搽粉呢?”真心困惑。
“人說粉墨登臺。面具總是要的。”蝶笑花倒隨和起來,“左右可再往粉上拍胭脂,這便有了血色了嘛!”
“把自然顏色都遮去,偏調些鉛朱塗上,”林代嘆道,“總是可惜。”猛想起一句話,偏著頭笑:“卻嫌脂粉汙顏色。”
“我卻沒這樣的貴人命。”蝶笑花道。
林代要駁嘴,蝶笑花卻打量著她,道:“你塗這樣的粉,卻可惜了。”
原來林代也只不過打個隔離之類的了事,到這裡,小姐們都要紅紅白白的塗起來,才叫體面。林代也只有入鄉隨俗。能有辦法免去戴這層面具麼?林代恭聆他高論。
蝶笑花一副婦女之友的好架式,捋起袖子與她參詳。原來這時候上好的粉,都是用鉛粉,粉質雪白,遮瑕能力強,乃是鉛料、米粉、香料調和而來。次於鉛粉的,是花粉,乃是米粉、香料調和而來。再次的,就是純米粉了,大米中選潔白者,蒸曬後磨粉,又幾蒸幾曬,成極細的粉,可以抹在臉上,但沒有香味,附著力不強,稍抹得厚些,便會掉下來,只能很淡的掃一層,幾乎達不到什麼遮瑕效果。再要次一等的,就是石粉了,即以白石研出粉末,敷在臉上比鉛粉還不自然,真正是個面具。L
☆、第四十一章 真話似作戲
“不如用米粉!”蝶笑花以拳擊掌。
“喂!”林代抗議,“你拿下等的東西給我?”
“此言差矣。”蝶笑花搖著他纖麗的手指。
林代自動腦補楊律的“”。咦,楊律做來那麼有腔調,蝶笑花做來怎麼就這麼俏,叫林代想一口咬下去。
蝶笑花指指點點,跟她縱論天下英雄……不不,還是米粉。
說米粉下等?那是遮瑕能力差!但林代不需要遮瑕呀!她只要適度的滋養、提亮,這樣就好了。
於是淡掃米粉,真襯這二月春花初綻的臉,蝶笑花又嫌不夠貼合。現成有貼合度大的鉛粉,那是加了脂油的,蝶笑花又嫌太沉滯。
林代只管笑,一切由他作主。
他便取了養花用的霧灑來,輕輕給林代噴潤。
這本是潤蘭花用的。
蘭花喜潤澤、但又怕溼,原是山中霧氣濃重的地方才長得好,根下要是太溼呢,又會爛根了,水份很難控制,所以挖得一苗好蘭難,移回圃中要養得好,就更難了。恪思閣有一種極細極細的花灑,噴出來不是水珠,而是水霧,專給蘭花潤一潤葉,卻不至傷了根土。林代曾在雲舟那裡見過,聽說是謝小橫送的。
蝶笑花著兩個僮兒洗淨了霧灑,裝進隔年留的雪水、點一小滴薔薇露,親手給林代噴。
林代閉上眼睛,仰起臉。
姿勢似等待一個吻。
千萬滴細密霧珠落上她的雙眉、面頰、唇角。蝶笑花想起一句話:潤物細無聲。還有一句:“春風風人,細雨雨人。”這是形容教師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