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珞。
是很久之前嗎?算來其實不過一年。
“很意外是嗎?”福珞笑著,頰邊那一對甜渦還在,但眼風已經膽大犀利。她拾階而上:“是不是以為我死了?”
林代看著她那仕女高髻上垂下來的金珠步搖。她比從前更豐潤了些,氣色很好。她丈夫沒有虧待她。
她丈夫是誰呢?
林代欠身:“福姐姐。”
“福家有姐姐嗎?怕是死了罷。官府都給她做墳了。”福珞道,“你來找誰呢?哦,那三個字,我猜猜,是‘我真蠢’,還是‘後悔了’?”
林代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式,坐好,眯著眼睛看她。
福珞不自在起來,也給自己找個好座位,儘量趾高氣昂的坐下,仰著脖子,卻還覺得不自在。她的指尖無意識的碾著袖口,道:“你……”
林代替她可憐。這是痛苦而且自卑的小動作。以前的福珞,哪裡會做這種動作?丈夫的疼愛,看來無法完全彌補她心口的傷。有的傷是會永遠伴人下去,或者,不說永遠,至少半生無法指望痊癒。
她們都還這麼年輕,離半生還遠得很。對於有的人來說,卻已經一生都結束了。
福珞帶著*裸的惡意盯著林代,道:“他老人家麼,已經到京城去了。”
林代一時震驚得無法在意福珞那挑釁的目光,只重複了一聲:“京城?”
“是啊,去找你。是怕你吃虧吧?他老人家弄錯了,你哪裡會吃虧?你不叫別人吃虧就不錯了!”福珞道。
林代從椅子上站起來,似乎要走,又不知自己往哪裡走。她重複問一遍:“京城?”
“是的。兄弟們都很為他擔心,沒找你來算帳就不錯了。你別妄想再到我們這裡來討便宜了。”福珞站起來,“我走了。你不必送。”
她出去,空中已經有點濛濛的雨珠飄下來了。侍女替她撐起傘,滿眼都是贊同。
蝶笑花離去,讓鹽幫的人都很不適應,尤其玉攔子,一天唸叨他好幾回。越是擔心他,就越是恨林代:為什麼不乖乖留在這裡輔佐鹽槓子!
林代已經成了鹽幫公敵了。身為大嫂的福珞,自然也不能對林代稍假辭色。上門來做個交代,是要給林代甩臉色看的。
但她的敵意,真的是出於像玉攔子一樣的動機嗎?
呵,她恨林代,其實從蝶笑花進京前就開始了,從京南生病時就開始了。為什麼林代可以是座上賓,她就是階下囚?為什麼她要指望著、乞求著林代救她?為什麼林代最後也沒能把她安全的送回家裡去?!
這一切她都責怪林代。儘管林代不是她的爹孃、也不是救世主,沒有救她的義務。但她受著苦、而林代逍遙在上,她的恨意就已經開始了。藉著這次合理的機會,她要發洩出來。
“京城……”林代手掐著窗框,喃喃。
“天啊,他真的好在乎你。他去救你了!”林毓笙在心海里亂激動一把。
這姑娘是從情傷中掙脫出來了?樂意管起林代的閒事來了。
“不可能,”林代回答她,“他不是這種人。”L
☆、第十一章 一樹桃花唱不完
一句話說出,心地清明。
蝶笑花在乎林代。林代當然知道他在乎她。但一個人行事風格,不會突然發生鉅變,除非有合理的理由。
林代有自知之明,她在京城的事實,顯然不足以充當蝶笑花改變行蹤的理由。否則,她從鹽幫逃離時,他就不會是那個態度了!
顯然另有一個更好的理由。到底是什麼呢?讓他遠赴京城,並且順手就拿她當擋箭牌。她很好用是吧?
那麼,彼此彼此。對她來說,他也很好用呢!
林代指尖在窗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