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林代:“大家都很驚慌,你還在這裡教訓小孩子嗎?”
這句子,很容易說成質問的口氣,但她太豐潤而柔軟了,說出口都只是疑問,而且是帶點寵溺的那種。
林代定了定神,問了她好,道:“民女無知,只願太子殿下一切安好,其他也不知能做什麼。但弟弟若有三長兩短,泉下雙親不安。且教訓弟弟,恰是民女略知該怎麼做的。”
她清纖線條映在朱櫻黑濛濛的瞳仁裡。朱櫻豔紅的雙唇帶點笑意的張開:“有人找你呢。去罷!”
怎麼去?易澧還在林代的懷中。最激烈那陣嚎啕剛剛過去,人還在發抖,手也還在依戀的攀著林代的衣裳。嬤嬤要牽他走開,他置之不理。
朱櫻對小孩子也沒辦法,就叫郭離澈來幫忙。
郭離澈很不高興:“怎麼我就能哄小孩嗎?”
“不是呀。”朱櫻用她特有的鼻音哼完了這三個字,示意要跟她附耳細說。
郭離澈不喜歡咬耳朵,看在是姨媽的面子上,勉勉強強把耳朵湊過去。誰知朱櫻什麼也沒說,就熱乎乎的衝她呵了口氣。朱櫻幾乎跳到天花板上去了!“什麼時候了!姨媽開什麼玩笑。”L
☆、六十八 有傷風化
朱櫻瞅著郭離澈,慢慢兒道:“你也知道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郭離澈用一種“我算認識你”的表情瞪了朱櫻,終也沒辦法,就到易澧這邊來,不會說好話,單拿出隨身的柳葉軍刀,唰唰唰在指間變起花樣來。易澧頓時看得眼都直了!林代試探著離開點,意思是:“那我走啦?”易澧眼睛還緊緊盯著郭離澈指間的雪光,身子就那麼搖了兩搖,意思是:“哦那你走吧。”
孩子!
孩子真是自私到可怕的小東西。他需要你時,絞股糖一樣纏上身來,你一會兒不見,他能死給你看。他不需要你時,你說:“我走啦!”他也不過是看也不看你的回答:“那你走吧。”
林代真想一指頭戳易澧的額角上去:“你就仗著我會對你負責到底!”
她聳了聳鼻尖,靜悄悄的離開,走開幾步遠了,易澧從刀光間抬起眼睛,擰過脖子,看她。
到底是留下陰影了,不久前她的離去,給他心裡劃下了傷,不是她回來就能痊癒的。
可他沒有撲上去抱住她。好像從出生起,神就給他身子裡做進了某種堅硬的東西。這東西經過磨難,越發硬了,梗在他心裡、撐著他挺直脖子、也壓回去他的眼淚。
“一會兒就好。”朱櫻笑道。
林代並沒拿她的保證很當真,只不過有了這句話,聊勝於無而已。
朱櫻將林代一路領到溪邊。
這太子苑的營造,頗具匠心。易澧玩耍時就很注意到:“水裡真有活魚!”而朱櫻帶林代過來的這個彎,更是全溪景色最出塵的地方,乃是一片榕樹林,當中但見一個花草編的圓帽子。憨態可掬!
近前細看,原來是用藤蔓就著密列的榕樹幹編成的牆與屋頂,總共圍成兩三丈的面積、一丈多高度的圓形小屋,還開出了葫蘆一樣圓圓的門、鴨蛋一樣漂漂亮亮的窗戶。有開花的細藤攀在作為骨架的粗藤上,像把紅豔豔的細碎小花繡在上頭似的,風中娉娉搖動,很是悅目。
小屋與溪水之間。有兩棵高大的千葉蓮。正在盛開時候,一棵花色淡紅,一棵雪白。花大得像碗,花瓣則如勺子瓣。一陣風過,有花瓣隨風翻飛飄落,似落了紅白相間的一場雨。清香撲鼻。
花樹後有石桌石凳,雪宜公主正與雲舟對弈。
這樣的時候。她們竟然在對弈!
林代沉住了氣,侍立在邊上。她想,這該是場持久戰了。
雲舟與林代見過禮,繼續持子作想。下棋最重要是凝神靜氣。她卻思緒紛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