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付錢?回頭萬一不滿意,豈不是大家不開心?
小夏侯覺得,中原時不時會有婚姻糾紛,姻親反目成仇、甚至翻成血案,就是因為大家事前不講清楚。一方非打悶包不可,另一方知道非受悶包不可,只好估著定價。雙方都容易覺得自己吃虧。這種黑燈瞎火的交易,不鬧矛盾才怪呢!要像他這麼帳目清楚才好。
他覺得好,但中原漢人難以接受這種做法,大部分都不願意把女兒、妹子給他驗。就那麼幾個貪錢貪勢的,腆著臉給了,媒婆幫忙安排他們見面。小夏侯見了之後,不是這裡不合適,就是那裡不滿意,想了想,又想起尤五來,問:“那女人樣貌如何?”
“唉,不瞞您老人家說!她娘原來是花魁,害得幾戶人家家破人亡的,有恨不過的,堵著她家門要打她,邀了幫手去,那幫手看到她娘都下不了手,說,骨頭都酥了,怎麼打得下去?後來生了這小尤姐,樣貌十成十像她娘,又年輕,面板嫩嫩的像根水蔥。她娘倒嫌她不夠呢,罵她木訥。有見識的客人勸她娘,便是本來面目好,見女孩兒本等的溫柔羞澀,若早早的就學會賣弄起眼波來,倒是壞了風味了。她娘這才罷了。等小尤姐大些,便標價發賣,並坐吃一盅茶要十二千錢,一席酒飯要五兩銀子,同出去玩一天要十四兩。這是不讓陪睡的,畢竟年紀小。只許摸摸手摸摸臉,還要客人自己低聲下氣,哄得小尤姐同意,不然姐兒哭起來,事兒就算黃。畢竟是她親孃,也疼女兒。客人也不敢硬做。也說她娘是故意吊起來賣,這奴家也說不好了。總之再大些,點大蜡燭那一夜,先叫賣五十兩銀子,一路哄抬到七十兩,給謝二老爺得了去了,人也不敢爭了。再後來小尤姐就抬進謝府了。”
媒婆一路說,小夏侯一路點頭,末了含笑道:“這麼些年了,沒當時好看了吧?又生過,皮肉鬆了吧?腰肥了吧?”
媒婆忙道:“這真不敢瞞您老人家,好不好看的,空口不敢說,總之臉上還紅是紅白是白的,眼睛水噹噹的,摸一把跟摸嫩豆腐似的。腰身我看比爺前兒見的那大姑娘還掐得細些。據她舅母說,洗澡時見的,肚子平平的,跟大姑娘似的,爺您看了就知。”又豁了老臉陪笑道:“聽說,她娘有個秘方,當初生了小尤姐之後,就是保養得跟沒生一樣,她客人都誇,裡外都一樣。這是有口碑的。估著小尤姐也學了,不然,怎麼生完後她家老爺還偏寵她,把其他女人惹惱了,聯手整治她,這才把她拋撇下在這裡。”
小夏侯又問:“為人呢?”
媒婆道:“這真不是我誇這姐兒!從小看到大,為人再老實不過的。作女兒時就給她娘拿捏,真是老老實實,本本份份。還有個笑話,有個客人包她出去遊玩,她不樂意,跟她娘說:‘娘呀,我又不會說話,又不會給爺們找樂子。我去幹嘛呢?’客人聽了,忙道:‘姑娘一句不說都不妨,坐著就好。’小尤姐去了,果然一路靜靜默默的,伺候的僕婢們先是笑說,怎麼請來個啞的,後來奉茶進去,那小尤姐正坐在窗前,風吹來,她回個頭,那奉茶的手一抖,茶都灑了,捱了老爺好一頓教訓,滿手水泡的退下來,好半天才能說出話,道生了那麼個相貌,還用得著說話?再說起話來還了得!結果一路玩到晚上,月亮照起來了。客人讓小尤姐看月亮。小尤姐坐了一會兒,跟丫頭低聲說了句話。客人一見她肯開口了,大喜,問丫頭她說什麼?丫頭說,姑娘道,晚了,該回去了。”
小夏侯聽到這裡,也不覺莞爾,卻又道:“太悶了,養在家裡也是沒趣。”
媒婆道:“這全憑爺的主張。有些人是喜歡鶯聲燕語,滿室生春,那小尤姐是不合適。有些人嫌女人話多了吵耳,要安靜些的,那小尤姐就好了——也不是不會說話。總要她自己樂意了,那說的話是好的。奴家有幸,從前跟她聊過閒篇,她說起話來是很妥貼的。”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