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人們挑選幾支裝點宅院,迎接春天。久而久之,文昌街就成了一處花市。人們邊走邊賞,語聲喧囂,端的熱鬧無比、喜氣洋洋。
杜慎言一路急走,遠遠望見文昌街的牌坊,再也按耐不住,小跑起來。剛衝入街上,便四處張望,眼光忽然一凝,定定地瞧向某處。
那妖怪正蹲在橋頭,手肘垂放在膝上,望著遊人如織的街頭出神,彷彿是冥冥中有所感應,他倏然直起身來,轉過頭來,與書生眸光相對。便是剎那間,他一向冷硬的臉上,便微微泛出一絲淺淺的微笑。
此時文昌街上依次亮起燈籠,如一串串明珠搖曳在風中。燦爛的燈火將那妖怪星眸點亮,彷彿萬千繁星落入其間。
他短而硬直的發,線條深刻的臉和有力而挺拔的身姿,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顯得鮮明而生動,與身俱來的超凡和獨特。
這世上獨一無二的一隻妖怪,只屬於他的妖怪。
就在這一刻,杜慎言突如其來的感覺到一種情緒,比之心焦、心痛更為激烈,翻天覆地,摧枯拉朽般席捲全身,最終全部沉甸甸地積在心頭。
那妖怪從橋頭一躍而下,向杜慎言奔來。他微微躬身,仔細地打量杜慎言,似是驚訝於書生憔悴的面容。
“簡之,沒有吃葛妖子嗎?”他疑惑問道。
杜慎言突然醒悟過來,下意識地點點頭,又連忙搖頭,心亂如麻,突然抓住了妖怪袖子:“乘風……”頓了一下,彷彿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謹慎地問他:“這個葛妖子,是什麼病都能治的嗎?”
那妖怪點頭:“吃了它,簡之就什麼病都不會生了,也會很健康。”杜慎言心中驚駭,這東西聽上去就如傳說中的靈草仙藥。天見可憐,哥哥有救了!
杜慎言又連忙問:“那、那怎麼服用呢?”
妖怪露出一個瞭然的神色,笑了起來:“直接一口咬了就是。”
杜慎言悲喜交加,哽咽,顫聲道:“那好……乘風,謝謝你!”
妖怪頓時手足無措起來,碰了碰杜慎言,猶豫著問:“那你、喜歡這個禮物嗎?”
杜慎言連連點頭:“喜歡……謝謝你,乘風……我很喜歡……”
妖怪這才放心,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他有的時候,真的分不清簡之是不是高興。
杜慎言一向喜靜,不愛出門走動,而那妖怪又常有驚世駭俗的舉動,所以這兩人在一起之後,杜慎言從來沒有帶他逛過這麼熱鬧的街。
此時妖怪兩眼都被琳琅滿目的燈籠吸引,兩隻眼睛好奇地瀏覽著滿街的燈火。杜慎言走在後面,默默看著妖怪的背影,心裡酸楚,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多帶他出來。
“簡之!”妖怪回頭,兩眼透出興致勃勃,拉過他的手,向前一指,“我們去那裡!”
杜慎言聽話地隨著他向前走去。他們賞過花,看過燈,聽了場戲,又嘗過地道的嶺南小吃,直至深夜,那妖怪仍舊興致勃勃,絲毫沒有回去的念頭。
杜慎言就這麼由他帶著自己東走西逛,沒有露出一點不耐。一雙眼睛就這麼黏在了妖怪身上,心裡想的是:這便是最後一次陪他了,由著他盡了興吧。
到了夜半,人潮漸漸散了,花農們也都收攤了,一盞盞燈籠漸次熄滅。
那妖怪意猶未盡地站在街頭,轉過臉來對杜慎言道:“簡之,我們明天再來麼?”
明天?杜慎言微微苦笑,哪裡還有明天。
那妖怪看到他嘴角翹起,卻誤以為他在笑,問他:“今天高興麼?”
這句話似乎變成了妖怪的口頭禪,杜慎言感受到妖怪的小心翼翼。他明白這是因為上次的那番狠話,心狠狠地一抽。抬頭望著妖怪,反問他:“你呢,你高興嗎?”
妖怪點了點頭,無需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