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諱。
衢山漸漸近了,原本海平線上的淡淡陰影已成了一團濃墨,鄭慶算了下風向船速,大約還有一個時辰就要到衢山船坊港。他扭頭對鄭凌道:“凌哥兒,該把孩兒們喚起來了!”
鄭凌點頭:“慶叔說的是。”他喚來遠遠地站在一旁的兩個親衛,吩咐了幾句。一個親衛奉命下艙,而另一個則奔到船艉樓上,從懷裡掏出火摺子,燃起後,在空中劃了兩個圓,又揮舞了幾下。不一刻,後面的那艘海船,也亮起一點火星,在空中舞著,做出回應。
底艙下的振動傳了上來,一陣一陣,鄭凌用腳底板感受著,笑道:“還是衢山船能載人。一條船裡擠了四百兵卒,帶著兵甲弓弩,若是同樣大小的福船,三五天內就要有疫病了。哪比得衢山船,還有空地兒裝食水。”
鄭慶深表贊同:“確實如此。”吊床是個好東西,而衢山船的船艙佈置則更加精妙,要說起船隻設計,馬林溪的確是大宋數一數二的名匠師。
密集的腳步聲在甲板下響起,漸漸移到艙口,一批百人的鄭家子弟兵著甲持兵,跟著幾個頭領,分隊成列,行了上來。在鄭慶、鄭凌身前,整隊排列,齊齊低頭行禮。他們是此戰先鋒,而其餘三百士卒還在底艙守候。
鄭慶頷首回禮,立在眾人面前,一指遠處的衢山陰影,厲聲道:“衢山就在那裡,金銀財帛也在那裡!能搶到多少,就看你們本事!若不想再過苦日子,今天就給我拼命!日後是喝粥吃飯,便要看今日!”
眾人齊齊低喝,如同平地中捲起一陣悶雷,炸得人耳嗡嗡作響。一百多雙眼睛,泛著綠光盯著衢山,如狼,似虎,盡是貪婪!
第27章 星火(上)
夜風掠過海面,捲起重重波浪。 浪濤衝擊著遠處的灘塗,在海風的嘯叫中,唰唰作響。
此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深沉濃黯的夜影中,唯有點點星子、一彎殘月散出淡淡微光。微光似有似無,穿不透夜幕,照不清海面。無論是島、是海、是山、是船,隔著稍遠便是一幅朦朧的剪影,怎麼也看不分明。
仰頭望月,側耳聽風,鄭慶、鄭凌心中同時冒出了一個詞——月黑風高。
鄭家的兩艘戰船已在衢山海岸一里之外的地兒停了下來,兩船之間也隔了有裡許,中間正是船坊港灣的出海水道。
帆蓬側過,與海風平行,石碇直直垂在海中,卻沒有定在海底。兩艘船僅僅是稍停片刻,隨時都要啟航,並不需要收帆落碇。絞車搖起,上足了油的絞盤轉動時近於無聲,一艘艘舢舨從船上垂落海面。
口銜枚,束衣甲,翻過船舷,踩著晃晃悠悠的繩網,兵卒們悄無聲息地踏上舢舨,轉瞬間,皆已坐定。拿起長刀,探入海中。以刀代槳,輕輕地划起,一艘接著一艘,十餘條舢舨滿載著兩百名鄭家子弟兵,向著船坊港出海水道兩側的高丘劃去。
目送著小船漸漸沒入前方的黑暗中,鄭慶抬頭眯眼,看著兩側高丘上的幾點燈火。那裡應該就是鄭凌曾說過的南北兩處守口小寨。只要攻下那兩座寨子,能進能退,此戰就已立於不敗之地。
“凌哥兒!”鄭慶回頭喚道:“我們也該動手了。”他看東方天色,已微微泛藍,最多再有一刻鐘,就要天亮了,時機稍縱即逝,卻也拖延不得。
“知道了。”鄭凌應著,他回頭下令,星火為號,兩艘戰船正帆起碇,同時朝著船坊港中突進。這不是因為心急,而是為了奪寨。他前次來衢山暗探,曾遠遠的打量過這兩座如神荼、鬱壘【注1】一般牢牢把住船坊大門的軍寨。他按兩寨規模算過,加起來決不會超過三百人。
不過這三百人,對於划著小船,潛伏登島的兩百先鋒來說,還是太多了。所以他一放下舢舨,就急急的衝向港中,就為了鬧大聲勢,把寨中的衢山守軍引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