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傷心了。”他猶豫了好久,只能挑揀出一些儘量中性的詞語,讓杜行止不至於太受打擊。
杜行止卻微微一哂,側頭親了親章澤的臉,小聲罵道:“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這種時候腦瓜那麼靈活。……我不傷心……我只是有點失望。因為他以前的一些事……但心裡也沒有高興的感覺。”
“我理解。”章澤安慰他,“不要說了。”
杜行止輕輕地笑了一聲,片刻後,章澤察覺到肩膀透過薄薄布料傳來的溼意,眉頭微皺,心中憐惜不已。
杜行止很快恢復如常,臉色一如既往的冷靜,彷彿剛才失態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
“去解決屋裡的事情吧。”他拍了拍章澤的頭,“孩子你看過了?怎麼樣?”
章澤搖了搖頭:“很不好,被虐待過、怕生、神經脆弱,這樣的情況,交給誰都不是一個好選擇。”
杜行止沉默了片刻,眼神黯然:“我不希望把他帶到我媽面前。”
深諳那場過往歷史的章澤並不意外,哪怕張素在離婚之後從未對小輩們提出自己的怨懟,章澤卻不是傻瓜。這個孩子背後的家庭、血脈,必然會傷害到那個已經脫離苦海的女人。
章澤想了想,面容堅定了下來:“我不會告訴她的。”
杜行止點了點頭:“安置他的事情,我心裡有人選。”
“誰?”
杜行止對他笑了笑,拉著他進屋,對開啟門看到他們相擁後立刻縮回來、此刻還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的小民警溫言問:“盧警官,這孩子在您家生活了那麼多天,給您添麻煩了。”
小民警臉都紅了,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
“我聽說盧警官婚後那麼多年一直沒能有孩子,是嗎?”
小民警神情一滯,他不育的訊息也是近期才知道的,這個人……但他仍舊猶豫著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因為大概聽出了一點杜行止話中的意思,他越發忐忑了,“您的意思是……”
“老夫人似乎很喜歡這孩子。”杜行止微微勾唇,神情比方才還要柔和了一些,帶著些許為難,“實不相瞞,這個孩子跟我並沒有血緣關係,我現在也沒有結婚、沒有自己的家庭,不具備收養他的條件。現在既然他對所有的陌生人都很排斥唯獨對您和您的母親放下戒心,您收養他倒也是個好選擇。”
小民警摸了摸腦袋,垂下眼,露出不易察覺的喜意:“您看出來了啊……我妻子也很心疼這個孩子。說實話,在您來之前,我和我母親都覺得很擔憂呢。”
杜行止環顧這間逼仄的居室一眼,將視線落回小民警身上,話裡帶著感謝的意味:“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收養手續我會盡快找人辦妥。孩子的營養費我會支付一部分,也算作我對您的謝意。”
小民警嚇了一跳,連連擺手,臉漲得通紅:“不用這樣的……不用這樣的……”
“孩子的教育費以後會是一筆不小的支出,”見杜行止皺起眉頭,章澤上前一步笑著按住了小民警的肩膀,誠懇地說道,“也算是我們的一份心意,跟利益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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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行止這一夜輾轉反側。
他腦海中迴盪著杜如松的那聲嗚咽,那滴落在囚服上的眼淚。隔著鐵柵的男人看起來老了二十歲,彎下的脊樑被歲月壓得沉甸甸。
身邊沒心沒肺的章澤已經開始輕輕打鼾,杜行止微微撐著身體坐起來了一些,扭開壁燈低頭怔怔地盯著章澤看。心中彷彿有一塊在不斷陷落的區域開始逐漸被填滿,那個無底洞沒有剛才那麼可怕了。
低頭在章澤臉上落下一個親吻,他小聲喃喃自語:“真是……什麼時候才可以結婚啊?”
章澤在夢中被親吻,發出一聲囈語,微微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