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脊一陣發涼。
首先,這不是他家。
因為他屋子不可能這麼的……富麗堂皇——床頭櫃上昂貴瓷瓶裡的新鮮花材,鑲嵌在重工古典實木雕花畫框中的油畫,更不用提地上鋪著的那一大塊邊緣綴著流蘇、有極大機率會卡住自己輪椅的羊毛地毯。
這些是通通不可能出現在他的日常生活區域的。
祝鳴沉吟片刻,又一次扭頭看向窗外。
窗外的樹葉片圓而扁平,開著淡黃色的、飽滿豐實的花朵,祝鳴記得這種花叫做傾月花,屬於夾竹桃科。
祝鳴先前只在七區生態館中見過溫室培育的傾月花。不僅僅是因為價格極為昂貴,更是因為這種嬌嫩美麗的熱帶植物,只會在雨量充沛的地區生長,是不可能存活在白雪覆蓋的七區的。
以此推斷,他現在應該身處於西部多雨的地區。
比如……六區。
自己和六區的唯一聯絡只有那麼一個人,祝鳴深吸了一口氣,試探著對著門口喊了一聲:“席羨青?”
沒有回應。
好在他的輪椅就在床邊。祝鳴有些吃力地起身,藉著雙臂的力量將身體移動到輪椅上,謹慎地避開地毯的流蘇穗邊兒,移動到了房間外。
走廊裡空蕩,大理石地板光潔華麗,祝盈盈家的別墅在七區已經算是非常豪華的級別,但眼前的這所宅子,不論是空間還是裝潢,都誇張到祝鳴懷疑自己是在一間宮殿裡穿梭。
就在以為自己要徹底迷失在這裡的時候,他終於遇到了一個活人。
準確來說,一個容貌清麗、氣質恬靜的女子。
她穿著一條淡紫色的紗織長裙,頭髮鬆垮地挽起,赤著腳坐在窗臺上,手中拿著一支筆,正低下頭在本子上描摹著什麼。
祝鳴注意到,女子的手腕上戴著一條珍珠編排成的手鍊,底部墜著一顆切割漂亮,看著便知價值不菲的淺粉色寶石。
寶石的光澤溫和透亮,很襯她本人的氣質。
正常人戴著這樣價值的手鍊,怕是連呼吸都要到最輕,但女子只是用炭筆隨意地在紙上描摹著,絲毫不在意這顆昂貴的寶石正在和粗糙的紙張進行摩擦。
剛起床時,祝鳴有預感自己此刻應該身處於席羨青的家中,但他盯著眼前的女人,總覺得她的儀態看起來更像是這所豪宅的主人。
剛睡醒後的大腦十分迷濛,祝鳴有點反應不過來,略帶遲疑地開口問道:“你好,請問你認識席羨青嗎?”
像是感知到了什麼,女子側過了頭,茫然地扭頭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
隨即祝鳴看到,她像是有些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祝鳴感覺有些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女子溫柔靦腆地笑了笑,抬手撩開耳際的髮絲,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向祝鳴有些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
她終於開口:“我……聽不清,你慢……一點說。”
雖然大致可以聽清話裡的意思,但是吐字卻極其模糊。
祝鳴一下子反應過來。
她是一名聽障人士。
而且從語言的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