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沒有期待,一旦百姓活不下去,就會鋌而走險,時間一長這個天下就守不住了。我做包公,因為包公可以給老百姓希望,大家對衙門有期待,就不會想著靠自己改變命運,這樣的天下才能安定。要不然的話,這些人拿起刀子衝進代王府殺人,整個大同就要大亂了。”
沈三道:“表面上看東翁是在為難宗室,實際上還是為陛下分憂,這份苦心孤詣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明白。”
“明不明白都得做下去。這幫藩王簡直就是毒蟲,百姓、邊軍、士紳、衙門,都對他們恨之入骨。戶房書辦都來告狀,不辦他自然是不行了。如果我不動他,這些百姓就會對衙門失望,對朝廷失去信心,朝廷的威望就難以維持了。”
沈三道:“那書辦與朱鼐鉉有仇?”
“不是私仇是公事,或者說是利益。代王府在大同就藩百年,王府的田地自然不會跟當年一樣。這些鳳子龍孫自然不會想著開墾荒地,而是看誰的土地好,就設法搶過來。除非是讓他忌憚計程車紳,比如張家那種,他不敢輕舉妄動,否則其他人的田地、妻女被他看上,就只有乖乖獻上的份。戶房就是和錢糧打交道的,有這麼一群人在,戶房自己的小冊子就用不上。今年記下的田地丁口,過幾年就發現成了王府的佃戶,想要去重新檢查,又被王府疑心是要查他們的地,動輒就被王府的護衛打罵。打架都是人,這種日子誰受的了。這個書辦被朱鼐鉉欺負的很慘,下鄉就被打,捱揍還沒地方申冤。其實他一開始不是要查朱鼐鉉的地,只是想看看如今田地變遷情況,被打幾次之後,反倒真的要和朱鼐鉉作對了。只不過一直沒有遇到值得信任的人,這次算是破釜沉舟吧。”
沈三道:“這朱鼐鉉橫行霸道,作惡多端。我在外面聽那些農人議論,也都是被他和他的手下欺負得很慘。他手下那些管事在鄉下管理田莊,簡直就是土皇帝。為所欲為無人能制,這些百姓深受荼毒,就指望東翁做主。可是……我們真的要抓藩王?”
范進搖頭道:“藩王乃是鳳子龍孫,我也沒有資格抓捕。要想動朱鼐鉉,必須有天子的聖旨。但是目前我們手上掌握的東西,還不足以把聖旨請來,即便是老泰山能夠請來聖旨,我也不想用。現在就請來聖旨,太便宜他了!你想想看,如今這些罪名不管百姓怎麼恨,對藩王來說都不算大事。搞幾個女人,殺幾條人命,在天子眼裡算得了什麼?最多就是看老泰山的面子,貶為庶人就是了。一事不二議,等到貶為庶人之後,再找到什麼罪證,也不能再追究朱鼐鉉,反倒是讓他逃過懲罰,這條路不能走。”
之前在長沙見過吉王的荒唐,於明朝藩王的混賬算是有了點心理準備,等到刑部觀政時,范進特意查閱過有關藩王的一些卷宗,於這幫人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藩王雖然不參與朝政,但不意味著他們就真的是邊緣孤立群體。這幫人不受地方衙門轄制,沒有聖旨沒人敢動,在地方上自然就為所欲為。而且對藩王來說,他們的紅線與普通人不同,朱元璋制定的大明律或是大誥,對他們而言沒什麼意義,真正要注意的而是宗法以及君臣的尺度,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像是荊州的遼王朱憲火節,這個在後世歷史上,被人以訛傳訛說成被張居正搞死的藩王,強上自己的姑姑,玩監禁遊戲,搶奪民財強搶民女,地方衙門無可奈何。朝廷得知這種逆倫大罪之後,也不聞不問裝沒聽到。真正導致他完蛋的原因是嘉靖死後遼王不肯為天子穿孝,在御史出奏之後,遼王挑白旗離開藩地,聲稱要進京鳴冤辯誣,結果就被廢為庶人關進鳳陽。整個事件發生在隆慶朝,與張居正沒有任何關係,而且這件事也可以看出來,藩王的守則在哪裡。
以當下朱鼐鉉的罪行,也就是個加強版惡霸,甚至連廢為庶人的罪行都達不到,象徵性的懲罰告誡一下,對他並沒有意義。大同必須有代王,上代代王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