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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此時天已漸亮,我棄車步行。谷中崗上早已血色滿地,無處不是橫屍成積,殘垣斷雉遍插鋼刀與利箭,一片慘烈!五萬,畢竟是五萬條性命!
後營的兵士正清理著屍體,軍醫也正替軍中受傷的兵卒一一包紮。鮮于醇指揮其部下修繕關口,整頓營寨。午時之前,六爺就會到了。那時,就是我一個人的戰場了。
我站在矮牆邊,看著東邊聚攏的紅霞緩緩透出口氣。朝陽如血,而豐崗如今也是血染山河。
“平瀾,到底為什麼?”
儒輝就在身側,語氣沉痛,我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五萬人是必死的,即使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如此下令,但畢竟是五萬條人命。是必死,卻也是無辜。但我是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心軟的,此時儒輝的表情不必看也知道,那都是我無法面對的。他的心情正是我死也不能展露分毫的心跡。
“我總不能讓虞靖白死!”
“說謊!你若只為虞靖,為何厚此薄彼?邱御幸的部隊你為何不趕盡殺絕?偏偏只讓豐得化五萬兵馬陪葬?你分明另有打算……”
“住口!”我驀地回頭盯住他,“我在虞靖下葬之日便立下重誓,定要血洗豐崗為其報仇。我的打算很簡單,就是要虞靖的仇人血債血償!”
“平……”
“此事不必你插手,也與你毫不相關!”
“……那六爺處你如何交待?”
“我自會擔當就是。”我眉目一沉,轉身離開。
巳時三刻,六爺率軍入主豐崗,才迎入崗上主營中,六爺便一聲沉喝:“平瀾,你可知罪?”
我應聲跪地,這一幕早在預料。
“你公報私仇,不管是抗是降,將豐軍五萬人盡數斬殺已斃!我之前是怎麼交待你的?我的軍令怎麼說來著?你眼裡可還有我這個主帥!”六爺“啪”地一掌擊碎了桌案,幾個大步跨到我面前,“居功自傲,枉顧軍法,以權謀私,你……你可有話說!”
我將身子一挺,朗聲道得字字清楚,“平瀾知罪,但憑六爺處罰。”
“你!……好,好!執迷不悟……來人!”
鮮于醇等眾將一見如此情勢都跪下為我求情。
“六爺,軍師自戰以來,屢建軍功,此戰拿下豐崗,傷亡在所難免啊!”
“請六爺三思。軍師勞苦功高,今日雖有過錯,但過不抵功,請六爺開恩。”
“六……”
“六爺。”儒輝才要開口,便被宣霽截了過去,“六爺只責軍師斬殺敵軍,實在有些冤枉了軍師。上陣殺敵,兵者之責,豐軍誓不肯降,難道軍師還任人宰割不成?”他朝鮮于醇等眨了下眼睛,我自然看在眼內,當下也只能順著他的意思看情勢如何走下去了。“鮮于將軍,你說是吧?”
“沒錯。”鮮于醇立時應道,“當時豐軍負隅頑抗,無奈之下,軍師以奪下豐崗為重,不得以才出此下策。”
“哼!那李延亭俘虜的三千人又作何解釋?”六爺凌厲的眼神直向我逼來。
我只能道,“平瀾有罪,請六爺處罰。”
投在身上的眸光一緊,我知道這一次,是無論如何也寬恕不了了。……一百軍棍,只要不死,咬一咬牙也就過去了。
“六爺,是左梧無能,不能統御部下,才鑄成仇殺之過。”左梧忽然打橫裡搶到前面跪下,“當時軍師命我率部朝李將軍監護俘虜,是我無能,請六爺明鑑。此事與軍師毫無關係。”
我眉一緊,卻偏偏出不得聲,左梧這是要代我受過,我明知與他無關,卻不能為其開口辯護。六爺現在震怒,如若我再不識好歹地冒然開口,只怕我和左梧命都不保。……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