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父親與其他人的和睦樣子,黃靜奇卻是苦笑一聲,這才明白黃文達的意思。黃靜奇在書院裡自傲孤僻慣了,當初莫說譚縱,便是今科解元徐文長他當初也是不放在眼裡的。如今黃文達卻是要他主動湊到譚縱面前去,他又如何能不苦笑。不過他卻也不是沒腦子,知道這麼做對黃家會有莫大的好處,因此苦笑歸苦笑,心裡卻是已經應承了下來。
“這譚縱倒是個有趣的人,這一回黃家的這條老狐狸怕是抓雞不著反失一把米。”站在最邊上的姚玉卻是將一切都看在了眼裡,特別是譚縱當眾冷落黃靜奇的一段,他更是從裡面品到了更多的資訊。
這幾日,常州等地同時遭劫的訊息已經傳了過來,基本上只要有些家底的家族都或多或少的得了訊息。而黃家的鋪子更是為此連續調價,生生把米價太高了四成。而黃家的這一舉動更是直接帶動了整個無錫縣的市價,幾乎什麼都開始瘋漲,也就是她姚家的雜貨鋪子還挺著。可是這幾日幾家鋪子的貨物基本都是一擺上檯面就被人買走,即便是有鋪子偷偷提了半成價也是一般模樣。如此大的提貨量,使得他姚家的姚記也有些挺不住了。
而每天的早會那些個鋪子裡的掌櫃們都會把這事提溜出來唱一遍,順便還嘆氣白白錯失了這麼一個大好的賺錢機會,直言便是不跟著漲四成,就算是漲兩成也是好的。甚至還有老掌櫃託了關係,把宗族裡的族老請了出來,勸說姚玉漲價。
姚玉很清楚,這姚記雖然是他姚玉的,可他同時也是姚家的家住,姚記每一年的收益,都要交出不小的一份給宗族使用。若是姚記能多賺一些,宗族的這份自然也是水漲船高,而那邊的老掌櫃們的好處自然也是一般模樣。所以這些人有這想法,實在算不得錯。
但是,姚玉卻仍然是堅持那個想法。他姚家困守無錫已經數年,常州的分店雖然開了兩年,但卻一直被那邊的同行壓著,基本上也就是賺個維持而已,連分薄利都沒有。可這一次無錫縣以及其他諸縣同時遭劫卻讓他看到了一個可以迅速擴張的機會:只要在這個時候協助朝廷做好了商人的本分,日後論功行賞時朝廷自然不會忘記了他。
而在前日接到林青雲的帖子後,他的這個想法就更牢固了,即便是房裡的夫人和兩個小妾狂吹枕頭風也是無用。而今天林青雲再度宴請眾人,特別是還把譚縱請了過來,姚玉仔細思索過一陣之後,卻覺得這就是朝廷要整頓市價的訊號。
換而言之,譚縱的出面不是來安撫這無錫縣裡的大戶人家的,而是來送訊息:朝廷對於無錫縣某些人的行為不滿。
而剛才譚縱冷落黃靜奇落在姚玉的眼裡,更是加深了姚玉念想中的這個訊號:即便與黃靜奇是同窗、小同年的關係,可這黃家乃是無錫縣市價飆升的首禍,他譚縱可不會因為同窗、小同年而輕易放過!
姚玉想到這,心裡頓時大定。又見著碼頭上的人已然走光,姚玉這才急急忙忙上了船。
此時花船裡已然分位坐好。
能被林青雲發帖邀請的人,自然都是這無錫縣裡的頭面人物。只是這一次林青雲卻也不是什麼人都請了,除了幾位縣學的先生外,大多還是無錫商社的成員,至於吳行文這樣的醫社卻是半個也沒來的。
而等譚縱進了花船這才發現,這船艙裡招呼人的竟是林青雲的師爺李福秀。見林青雲與譚縱把臂而來,李福秀也是連忙迎上前去,又招待其後眾人一一進內艙落座。到這時候譚縱才發現,適才看著人多,但是大多數倒是跟著來亮個面的,也算是提攜後輩的一種手段,真正能坐進內艙的人不過是是一桌之數而已。
待眾人一一坐好,李福秀又是輕輕擊掌,卻是又從邊上艙門處進來許多女子。這些女子各個體態輕盈、年輕貌美的很,壓陣的那位卻是與譚縱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