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92年年底,她正式宣告退出歌壇嫁人之後,這裡也仍舊是僱了人每天過來收拾、打掃,她自己也是每隔一段時間就過來住個一晚兩晚的。
一直到一個月之前,她又拎著自己嫁過去時的那個小皮箱,重新搬回了這裡。
沒錯,她離婚了。
和離。
法律裡有保護妾室獨立權、財產權和離婚權的專門條款,所以對方既不可能阻攔、事實上也並沒有去阻攔,一個小藍本,咔,印章一蓋,她就不再是某個人的小妾了。
此時是下午,但順天府這邊從兩天前就開始陰沉沉的、一副大雪將下未下的模樣,氣溫也是異常的低,不過好在在院子裡的房子都是特意整修過的,不但換上了特意定製的鑲有三層玻璃的保溫窗,還接通了外邊的暖氣管道。此時屋裡暖氣燒得很熱,外頭雖冷,裡頭倒是足有二十多度,不動還好,一活動倒是要出汗。
周嫫窩在沙發裡,久久的,一動不動。
她頭頂綰著一個很簡單的家常髮髻,上身是一件藏青色的麻布襯衫,下身穿一條紮腳褲,光著腳丫,只是她似乎有點畏冷,還特意披了一條薄薄的毯子。
剛出道那時候,她就以清純美貌而著稱,後來走紅了,反倒是喜歡擺出一副離經叛道的模樣,煙燻妝什麼的一出,直接把她的美貌給遮住一大半,只把傲骨嶙峋、性格乖張的那一面暴露出來。可事實上,雖然到現在都快三十歲了,素麵朝天的她看上去仍是那般的美,而且,令人驚訝的是,年齡稍大,她身上、臉上那股子傲氣、有稜角的勁兒反而褪了不少,看上去倒比十一年前更顯得清純了許多。
只是……有些清瘦了。
保姆吳媽邁步進來,看她還是那樣一動不動地窩著,忍不住就在心裡嘆了口氣——自打她搬回來,這都快一個月了,幾乎天天如此,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就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吳媽幾乎是眼看著她一天一天的瘦下來——每到吃飯時,看她一抬手袖子褪下去時那瘦骨嶙峋的細細的手腕和胳膊,再想想三年前還沒嫁人的時候,她那明顯比現在圓潤了不知多少的臉,就是讓人忍不住的一陣心疼。
「小姐,鄒先生來了。」她說。
「唔……」周嫫恍然驚醒,抬頭看了吳媽一眼,淡淡點頭,卻是什麼話都沒說。
然後,鄒文槐就一步邁了進來,懷裡還抱著一個大紙箱子。
他把紙箱子往茶几旁邊的地上一放,然後呼哧帶喘地坐下來,說:「打從1993年一月份到現在,這三年裡國內發行的所有的歌手的所有專輯,還有我能蒐集到的一些國外的專輯、單曲什麼的,都在這裡了!」
周嫫聽見他說話,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點頭,還是沒話。
鄒文槐很胖,就從家門口搬這麼個箱子進來,就讓他喘了足足半分鐘,然後才抬手擦了擦額頭上那其實並沒有多少的汗,開口說:「嫫嫫,你就準備繼續這麼發呆下去呀?這都一個多月了,該回回神兒啦!」
周嫫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過了一會兒,才緩緩地說:「其實我不需要這些的。」
她說的是鄒文槐抱來的那一箱子唱片。
但身為周嫫的經紀人兼助理,兩人相識多年、合作多年,鄒文槐確實一嗓子就聽出她的聲音不對,果斷地在屋裡掃了一眼,立馬就瞅見茶几邊上放著的那半盒煙和一盒火柴。然後,他的眼睛立馬就瞪起來,「你怎麼又抽菸了!我說嫫嫫,你難道不知道你身上最值錢的是什麼嗎?是你的嗓子啊!你這……你這是在毀了你自己!」
說話間,他半起身,一把抓過那半盒煙和火柴,丟到地上,憤憤地踩了幾腳,說:「就為了你的嗓子,就為了不讓你被燻著、嗆著,連我都跟著戒菸了,你不知道嗎?你自己反倒抽上了?糟踐自己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