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眾頭目一言不發,楊應龍勃然大怒:“怎麼?便無一人替楊某分憂嗎?”
“何漢良,我命你帶兵奪回土城,如若不然,殺你全家!”楊應龍暴怒,開始直接點將了。
何漢良滿臉苦色,單膝跪地道:“天王,屬下不是不肯為天王盡忠。只是,官兵眾多,這些時日裡攻城不斷,屬下的兵士疲憊不堪,已不敷大用。而劉大刀更以驍勇著稱,屬下只怕……”
楊應龍揮劍指向何漢良,何漢良先是一驚,繼而卻閉上雙眼,仰起了下巴。他本是何氏子弟,族叔祖何恩叛離播州,投了朝廷,他卻被迫從賊。更是在纂江城中被逼大開殺戒,被震怒的萬曆皇帝列為不赦之罪。如今落得這步田地,何漢良也是心灰意冷了。
“天王!”
田雌鳳及時出面唱紅臉,攔住了楊應龍。
田雌鳳轉向默默肅立的眾頭目,道:“土城一失,與我播州大為不利。天王難免急躁了些。劉大刀善戰。本夫人也知之甚詳,如要奪回土城,確也急切不得,不能自亂陣腳。你等且先散去吧,如何奪回土城,我與天王再作商議!”
眾頭目暗暗鬆了口氣,向楊應龍和田雌鳳施了一禮,匆匆散去。待眾人離開,楊應龍棄劍於地。恨聲道:“這些狗殺才,平日裡只管口口聲聲為我效死,如今卻推三阻四,沒有一個肯為我分憂的。”
田雌鳳張了張嘴,話未出口,卻忽然落下淚來,哽咽地道:“天王,都是賤妾不好。如果當初不曾勸說天王起事,我楊家世守播州。又豈會落得今日這般田地。”
楊應龍容色慘淡地一笑,回首望去,夕照殘紅,滿眼山河,忽然也有種想要落淚的感覺。
土城前,戰場已打掃乾淨。屍體已經清理。傷員已經送出山去治療,周圍迅速進行了加固,加強了防禦,劉大刀仰頭看了看那高大的牌坊,上邊一副龍飛鳳舞的大字楹聯:
養馬城中。百萬雄兵擎日月;
海龍屯上,半朝天子鎮乾坤。
橫批:半朝天子!
劉大刀冷冷一笑,忽然單手擎起了他的大刀,身形迅速一轉、兩轉、三轉,疾旋如風,已經轉至那牌坊下,手中大刀轟然一聲砍在那牌坊立柱上。
劉大刀頓身不動了,那牌坊晃了一晃,緩緩地傾斜了一下。
整個土城,無數士兵都肅立不動,盯著那座牌坊,一陣風來,那座已經傾斜了的牌坊緩緩、緩緩地倒了下去。
排山倒山般的歡呼聲響徹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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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海龍囤靜靜地矗立著,山上山下卻分屬於兩個不同陣營。
四個死衛打著火把,前後呼擁著楊應龍默默地巡視各處防禦陣地,一路走下來,楊應龍越走心中越是絕望。
雖然他所到之處,所有土官、土兵都一副精神抖擻、鬥志昂揚的狀態,可他如何看不出這些人強扮的模樣。
十箱白銀,有些羞刀難入鞘的感覺。它們如今依舊扔在天王閣前,彷彿是一堆破銅爛鐵,那是他已無法挽回的軍心。
楊應龍巡視了一半,就無法堅持下去了。他默默地轉身,沒有理會身邊死衛詫異的目光,而是踽踽地回了天王閣。
天王閣中,燈火如晝,也許正守在天王閣上的田雌鳳也害怕那無盡的黑暗,所以才點了無數的蠟燭,照的大殿通明。
看到楊應龍回來,田雌鳳有些意外地迎上前去:“天王,這麼快?”
楊應龍搖了搖頭,疲憊地坐回椅上,幽幽地道:“不必巡視了,大勢已去,人心已散。我播州楊氏,結局已經註定了。”
田雌鳳默默地看著他,心思一陣恍惚,忽然飄到了婁山關上,依稀記起了葉小天曾經對她說過的話。葉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