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頭上,那無論怎麼判,張知府都能置身事外了。若是審理結果確與戴同知的女兒無關,那自然皆大歡喜,而這恰恰是她於監州不想看到的一幕。
由張知府來斷,不管真相如何,她都可以大做文章,此案判了樸階是真兇,她就可以傳出風聲,說張知府唯恐戴同知與他離心離德,寧可委屈自己胞弟,叫各地不明真相的土司們更加輕視張氏。
如果張知府判了戴同知女兒償命,本來跟著她搖旗吶喊的戴同知就會衝到最前線,做“倒張”的急先鋒,從而最大程度地儲存於氏的實力,如今交給葉小天去審,這如意算盤可不都要打亂了?
由葉小天來審,無論結果如何,案子是葉小天審的,也是葉小天判的,於俊亭都無法推波助瀾,從中得利了。可是,久不入府衙的她,今日是打著帶涉案的堂弟前來協助辦案的幌子才出現的,如果幹涉太多,張胖子勢必有所警覺。
於俊亭權衡了一番得失,心中稍稍猶豫,還沒等她想出辦法,張知府已經把此事決定下來。
張繹和戴崇華同樣各有打算。張繹是張氏家族的土舍,一向只在部落裡替胞兄打點本族內部事務,不大理會官場中事。
他只覺得,他是知府的胞弟,而且他要求的是真正公道,如果真相與戴家女兒有關,絕不能放過,如果與她無關,他也不會糾纏不休,這個姓葉的既然端著他大哥的飯碗,叫他查明真相秉公而斷應該不難。如果執意要由自己大哥斷案,恐怕戴同知又有了遁詞藉口,而且張家的形勢現在很不利,他也清楚,這一點不能不考慮,他也不想讓大哥為難。
可戴同知這邊呢,他與葉小天接觸雖然不多,但是總比張繹要親近些。而且從他與葉小天接觸中對葉小天產生的印象:此人是個極為油滑之輩,水銀山之亂叫他去調停,他用的也是攪混水、推諉扯皮的手段,可見所謂“瘋典史”的傳言不實,此人實是八面玲瓏之徒。
此案交給他去辦,張家要的只是兇手而已,他已經給了,只要葉小天能配合他把樸階坐實了就是兇手,張家便無話可說,而他也因此欠了葉小天一份人情,以葉小天如此精明油滑的性格,不會不明白該怎麼選擇,所以他也同意了張知府的這一安排。
張胖子見他二人均無異議,暗暗鬆了口氣,馬上吩咐道:“來人吶,速傳葉推官來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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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胖子派去的人只片刻功夫就從刑廳轉了回來,對張胖子道:“知府老爺,刑廳的人說,葉推官初至銅仁,水土不服,昨晚又因應酬多吃了幾杯酒,以致身染重疾,上吐下瀉,如今告假在家,不曾上衙。”
張胖子愣了一愣,突地明白過來,拍案大怒道:“胡說八道!銅仁他又不是頭一次來,怎麼以前不見他水土不服?葫縣距銅仁十萬裡之遙麼,嗯?居然水土不服!如此怕事,如何任事!”
張胖子轉向於俊亭道:“於大人,勞煩你走一遭,推官主管我一府刑名,此案定得交給他審理!”
於俊亭本待拒絕,轉念一想,又點頭答應下來,只含笑問道:“府尊大人,若葉小天推脫不來呢?”
張胖子瞪起眼睛道:“那就綁他來!”
葉小天回到府邸,恰有黎教諭帶了一位西席先生來,這位西席先生在銅仁府頗有名氣,只可惜銅仁風氣不大向學,磋砣至今,也沒教出幾個能讓他揚眉吐氣的弟子來,但老先生的道德文章還是相當不錯的。
既是黎教諭引介,葉小天自然信得過,馬上把哚妮和遙遙喚來,讓她們拜見老師。老先生一瞧這兩個女弟子,大的明眸皓齒,小的粉妝玉琢,俱都是靚麗俏美的女子,倒是賞心悅目的很。
雖然說女弟子縱然肯一心向學,將來也不能科舉中第,為他揚名,但他已經偌大年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