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個屁!誰叫你們把人送過來的,不過是那徐伯夷阿諛奉承罷了!”錢順又罵了一句,拿起那封公函看了看,咧起嘴巴,好像含了一口黃蓮似的遲疑半晌,才惡狠狠地瞪了這個葫縣捕頭兒一眼,喝道:“你等在這裡!”說完袖起那封公函便揚長而去。
那捕頭跪在地上好不委屈,心道:“是你們南京刑部下令抓人,我們千里迢迢辛辛苦苦地把人給你們送來,倒招來你們一通臭罵,你們衙門大,官職高,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吧?真是豈有此理!”
錢員外拿著公函急急忙忙找到刑部郎中燕起,燕郎中一聽臉色就沉下來了,他倒沒有開口罵人,臉色陰晴不定半晌,要過公函來又仔細看了一遍,頓時冷笑一聲,道:“這個徐伯夷,自作聰明!當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
錢順苦著臉道:“燕大人,人都已經送來了,如今可如何是好啊,要不……咱們先把他關進大牢,觀望一下風色再說?”
燕郎中瞪了他一眼道:“扯淡!這個什麼葉小天,只是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官兒,關起來倒不打緊。可你不要忘了,是誰批示要把他抓起來的!”
錢員外試探地道:“大人是說……”
燕郎中冷冷一笑,道:“你關了葉小天不打緊,可若訊息傳到有心人耳中,他會怎麼看咱們?誰知道那些通著天的大人物,會不會因此認為這就代表著你我的立場和態度!”
錢員外倒抽一口冷氣,道:“不錯!張居正暴病而卒後,朝中風起雲湧,倒張勢力甚囂塵上,如果這個時候咱們被人認為是張居正一黨亦或是心向張居正的人,那咱們可就要倒大黴了!還是大人您思慮周詳,那麼依大人之見,咱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呢?”
燕郎中眼珠微微一轉,拍了拍手中那份公函,陰險地道:“這種事,你我怎麼能做得了主呢?還是請尚書大人決斷吧!”
“高!實在是高!”錢員外郎只是心思一轉,就明白了燕郎中的意思,不由得挑起了大拇指。燕郎中微微一笑,揣起那份由徐伯夷親筆寫就的公函,便往南京刑部尚書芮川的簽押房走去。
芮尚書此時正坐在簽押房裡悠然自若地品著茶,燕郎中把那封公函遞上去,芮尚書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面不改色地放到了一邊,似乎渾不在意
燕郎中垂手問道:“大人,咱們刑部原只是命令葫縣對此人嚴加看管,切勿令其聞風逃逸,誰曉得葫縣那些官兒們只顧阿諛媚上,竟然把人給咱們送過來了,大人您看咱們該如何處置才好啊?”
芮尚書端起茶盞,慢吞吞地呷了一口,說道:“這批捕令嘛,確實是咱們刑部下達的,他們把人送來也沒什麼,既然已經送來了,那就收下嘛。”
燕郎中忙道:“是!那……咱們暫且把他關入大牢?”
芮尚書慢條斯理地道:“關入大牢……,那也不妥!”
燕郎中聽到“關入大牢”四字,還以為他答應了,剛要應一聲“是”,忽又聽他說了下半句“那也不妥”,燕郎中差點兒閃了自己的腰,忙又問道:“那依大人之見呢?”
芮尚書又呷了口茶,清了清嗓子,道:“這不是還沒判呢嘛,凡是官員,一日不曾定罪,就仍舊是官,怎麼可以羈押在大牢裡呢?嗯……,如果是在葫縣,那他此時應該是在家裡聽候處置,或者等到京裡使者到了,把他帶去京城受審。如今既然來了南京城……”
芮尚書低下頭,又慢吞吞地呷了口茶,燕郎中眼巴巴地看著他,恨不得衝過去,把那一盞熱茶一口倒進他嘴裡,省得他一句話掐三段,活活能把人憋死。
芮尚書又呷了口茶,慢條斯理地道:“那就……先讓他在驛館裡住下吧。囑咐他不可離開城池便是,其他的……咱們就先不要管了,等著京城那邊近一步的訊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