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一會。老漢和圓圓也幫忙打下手。三天三夜,在第三個黎明前的黑暗中,一把刀終於打出來了。
這刀三指寬,三尺長,薄如紙,聲如磐,青光四射。而且在刀中還有十餘條殷紅的血絲,似遊似動。長勝驚訝不已。鐵匠說:“這是你的血呀,它們都已經復活了!”長勝慢慢地將刀捲起,最後竟然捲成一團,如同捲尺一樣全部握在手裡。長勝手一展開,這刀便象箭一樣向前射出,直直挺立在凝重的夜色中。而夜色被劈開穿透,發出了輕微的撕裂聲,嗡嗡良久。於是,東方一抹通紅的朝霞流瀉而出,天亮了。
長勝看著刀輕輕吟道:
何意百鍊鋼
化做繞指柔!
長勝將刀象褲帶一樣纏在自己的腰裡,這樣誰都看不出來。工作一完,大家全都精疲力竭,長勝讓大家去歇息。他又走進鐵匠鋪子,在爐子上燒了一大桶熱水,把自己關在裡屋洗了個澡。他身上的黑皮已脫落殆盡,他又用寶刀將自己好久沒理過的長髮消短。然後他看見了一塊破鏡子,便拿過來,打量自己現在的模樣。
噢,那個青春紅潤的面頰消失了,經過了三次地獄的冼禮,變成了這般蒼白瘦勁的容顏。額頭上出現了深深的皺紋,兩隻大眼睛也眯了起來。配上短短的發茬,顯出了蒼勁成熟深沉憂鬱的神態。身材高大了不少,但由於鎖骨和跟腱的創傷,使他的腰背有些佝僂,腿腳有些彎曲。
從鏡子裡看見自己現在這個樣子,長勝心中百感交集。其實這個堅定沉著的男人形象,介於日本高倉健和美國西部牛仔之間,是長勝少年時代夢寐以求的。
現在唯一成問題的就是這身軍裝。它是明顯的身份標記。長勝實在不願意讓自己部隊認出自己。何況這裡面還裝著許多金銀珠寶呢。長勝想了想,走出鐵匠鋪子,走到另一家雜貨鋪子裡。
雜貨鋪子裡亂糟糟的,有的東西已打成包,有的卻亂散著。顯然他們在搬與不搬之間猶豫不定。老賬房低著頭,挨著老婆子的數叨。
長勝一進屋,兩人都抬起頭望著長勝,老賬房眼裡充滿著信賴和希望,而老婆子則是滿腹的懷疑。兩人卻都不吱聲。
長勝也不吭聲,他只是打量著貨物,他看見了一件黑色風衣,掛在牆角落滿灰塵。看來這件城裡人的東西在這裡顯然無人問津。長勝自己將這件衣服挑了下來,他又在一堆眼鏡裡挑出了一副黑色墨鏡。
老賬房笑了,他從眼鏡上面看著長勝說:“你不懂眼鏡,這是城裡人瞎玩的撩片子嘛,有好的石頭鏡子了我給你留一副。”
老婆子瞪了老頭一眼說:“隨人家的喜歡!你懂個什麼?聽你的,咱什麼都別賣了。” 長勝笑了笑,並不回答。他將風衣上的積塵掃淨,穿在軍衣上面,再戴上墨鏡,然後他站在雜貨鋪子裡的一面鏡子前——啊,這已是今天第二次看鏡子了,平日一個當兵的,是難得這有這樣的自憐;他在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的新形象,喝,用一句時髦的話來說,就是——酷斃了!
長勝滿意地往外走,身後傳來了老婆子急切的喊聲:“錢,你還沒付錢呢!”
長勝停住了步子,回過頭來,笑了笑,他從軍裝口袋裡摸出了兩張大鈔,遞了過去。
老賬房嘆道:“要什麼錢呀,今兒個就要被趕走了,連上哪兒去都不知道呢!”
老婆子說:“那不就更需要錢嗎!喂,當兵的,你別走,找你錢……”
長勝已走回酒館,他又飽餐了一頓鍋盔夾肉。估計“搬家”的細菌們該來了,他叫圓圓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