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那副盔甲,樣式上看根本不是大唐士兵正在穿著的制式甲冑。這是一件皮甲,那是早已在大唐淘汰的一種甲冑。所謂的甲片其實就是皮甲外的網格里額外在身前背後加上的皮甲片。整個甲冑破敗不堪,皮甲片脫落多出,縫製的牛皮線也多出冒頭。好幾處的皮質磨損的幾乎透明。不但是過時的甲冑,而且應該還是被長期使用過的甲冑,時日久長,縫隙處滿是灰墁,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
王源親手再拿起另外幾件檢查,幾乎都是些破爛,穿上也只是做做樣子罷了,防護作用微乎其微。
“大帥,瞧見了沒?這不是欺負咱們麼?”宋建功怒道。
“稍安勿躁,瞧瞧後邊的車上。”王源擺手道。
眾人來到裝載兵器的大車旁,掀開篷布來,一捆捆的兵刃碼在車上,一股鐵鏽味撲鼻而來,滿車的兵器鏽跡斑斑,像是個廢品堆。王源伸手抽出一柄長刀來,那長刀刀柄刀刃上遍佈鏽跡,刃口斑駁滿是黃鏽。王源揮刀對著旁邊一根兒臂粗的樹幹猛力砍下,刀刃入樹幹數寸,卡在當中連拔都拔不出來。
王源的臉色非常的難看,這種武器對敵,是絕不可能砍破對方的甲冑的,這已經是近乎報廢的兵器了。王源又來到裝滿長槍的大車旁,抽出一根長槍來,看著已經鏽鈍了的槍頭沉默不語。周圍眾人見大帥面色難看,都噤若寒蟬,沒人敢說話,都默默的站在王源身後。
此時此刻,王源已經不用在抽查了,這批兵器物資確實全是破爛,怕是兵部將很久以來壓在倉庫底層腐爛的破爛貨全部搬出來,一股腦的送往成都來了。
“大帥,這些破爛收還是不收?教卑職說,不如全部叫他們拉回去,我們可不要這些玩意兒。”宋建功湊上來低聲道。
王源吁了口氣道:“立刻命人卸車入庫。”
“什麼?”宋建功以為自己聽錯了,周圍的將領們也都一臉的詫異。
王源道:“還要我說第二次麼?全部入庫,該修的修,該補的補,該磨的磨。總之一件也不要浪費。”
說罷,王源丟下呆呆而立的宋建功走向兩名兵部庫部司的官員,笑著拱手道:“兩位辛苦了,這裡讓人卸車入庫,兩位隨我去衙門喝茶小坐,午間本人設薄宴招待兩位。從京城趕來成都,這一路上的路也不好走,兩位辛苦了。”
裴元洪和楊方成本來還提心吊膽,見王源同意卸車,一句責怪的話也沒有,反而和藹可親,均鬆了口氣。
當下兩人拱手道謝,跟著王源往節度使衙門去了。宋建功帶著眾人站在庫房門前乾瞪眼,趙司庫湊上來小聲道:“宋將軍,卸不卸車?”
宋建功沒好氣的道:“大帥的話你沒聽到麼?卸車,入庫。你有的忙了,修補盔甲,磨亮刀槍,這些事都是你的。”
宋建功翻身上馬揚長而去,趙司庫哭喪著臉站在原地,喃喃道:“總之是我倒黴。來人,卸車入庫。”
第五三五章 立場
王源看到那一批破爛物資時,其實也挺想罵娘,甚至有一種將這些破爛堆在一起當著兩名官員的面焚燒的衝動。但王源明白決不能這麼做,經歷過這麼多的事情,王源已經變得老謀深算,對事情的考慮也深刻了許多。
任何一件事的發生,都有其發生的緣由,在不瞭解這種緣由的情形下做出不恰當的舉動,那是一種莽撞幼稚的行為。譬如眼前的這件事情而言,以楊國忠的立場,他絕不可能做出這種舉動,除非他不得不這麼做。
兵部是楊國忠的兵部,在此之前,征討南詔國的戰役之中,楊國忠可謂傾盡全力的支援自己,供應了最好的武器裝備。而時隔數月,楊國忠竟然任由這一批破爛物資送往劍南,這是不合邏輯的一件事情。楊國忠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接到這批物資時的反應,也應該知道此事對他並沒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