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三籠著袖子徑自穿過橫街來到一家熱氣騰騰的店鋪外,一頭扎進熱騰騰的白氣之中。
“是三郎啊,吃早飯麼?要吃些什麼?”店內籠屜邊一名身材胖碩的婦人笑盈盈的從蒸汽瀰漫中探出頭來。
“文大娘,給來兩碗餺飥,再來八個炊餅,多撒些芝麻。”黃三點著頭朝那婦人笑,看起來很熟的樣子。
“三郎,今日這般捨得?一個人吃得了這麼多東西麼?可別糟蹋了。”文大娘一邊取陶碗擦拭,一邊笑道。
“大娘,不是我一個人吃,跟王家二郎一起吃,怕是都不夠呢。”黃三伸著脖子在店內找座位。
那胖碩婦人這才看到站在門口的王源,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冷冷道:“三郎,不是大娘說你,莫跟有些敗家子混在一起,對你名聲有汙,將來討娘子的時候會遭人家誤會的。”
王源聽得出這婦人是指桑罵槐,自己也不知道做了什麼壞事,怎麼每個人都好像不待見自己,好像剛才趙坊正和黃三都隱隱提及了些什麼,倒是自己這個正主兒一頭霧水蒙在了鼓裡。
黃三生恐王源發火,拉著王源往裡走,掀了一截麻布簾子來到一個小包間裡,一張半尺高的榻榻米摸樣的東西擺在包間裡,一隻小木幾橫在榻榻米中間,兩旁是幾隻草蒲團。
“甚好,今日夠雅靜,咱們正好邊吃邊說話。”黃三跨上‘榻榻米’一屁股坐在蒲團上;王源是個愛潔淨的人,見黃三一腳大黃泥巴弄髒了木板,本想提醒一聲,但看到身旁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胖婦人的樣子,也懶得多說,反倒也將泥呼呼的腳踩在榻榻米上。心道:你剛才指桑罵槐的罵我,我這就當是報仇了,好歹教你事後多收拾多勞累一會。
兩人對面坐定,不一會那文大娘端了兩隻熱騰騰的大海碗進來,一人面前擺了一碗道:“餺飥湯兩碗,三郎慢慢用,芝麻炊餅馬上就來。”說完看也不看王源一眼翻著白眼出去了。
剛才王源聽黃三要什麼餺飥湯的時候,還好奇這餺飥是什麼玩意兒,待這玩意擺在面前才算是恍然大悟,同時也是大失所望。所謂餺飥湯,不過是面片湯罷了;再看自己和黃三碗裡的面片數量,頓時氣炸了肺。黃三的餺飥湯中面片分量十足,而自己面前這碗卻是清湯寡水中沉浮著幾片面片,打赤腳下去怕也撈不起來幾個。
黃三倒是很知趣,低聲道:“二郎莫生氣,文大娘就是這脾氣,你要跟她理論也理論不出個名堂來,來來來,我撥些面片與你便是了。”
王源笑了笑擺手道:“不必了,我也不是很餓,就著稀湯吃兩隻餅也就飽了。三郎,我有件事有些糊塗,想問問你。”
黃三喝了口熱湯,嘴裡叼著面片含糊道:“二郎但問。”
王源撓頭道:“三郎,不瞞你說,昨兒我摔了一跤,頭磕在門板上暈了一會兒。醒來後發現腦子有些不對勁,很多事想不起來了,又不敢對人說……”
黃三嚇了一跳,放下筷子就要起身來檢視,王源忙擺手道:“都消腫了,看不出什麼端倪,但就是有些迷糊,有些事怎麼也想不起來,你能否提醒提醒我,不然總覺得不太舒服。”
黃三瞪眼道:“想不起來麼?難道摔出失憶症了?”
王源猛點頭道:“對對,我懷疑是失憶症,就像剛才你們說的我和什麼女子之間的事情,我便一點也想不起來了。還有,剛才文大娘說我是敗家子,我到底之前做了什麼事情?很想弄清楚。”
黃三半張著嘴驚愕道:“這些事你居然都記不得了?那你怎麼認得出我來了?”
王源咂嘴道:“我也奇怪,有的記得,有的記不得。所以心裡很不舒坦,總像是缺了什麼東西一般。”
黃三呆呆半晌道:“你不記得那個秋月館的叫什麼蘭心惠的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