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首望天,縱聲狂吼,大步流星地殺進敵群,盾舞刀旋,所過之處,無不血光luànshè,殘肢luàn飛,面前絕無站立之人。左校身後的上百jīng銳部曲奮勇高呼,隨左校狂飆突進,所向無前,殺得敵人連連後退,幾有將聯軍全線擊退的架勢。直到聯軍加大兵力,兼且校尉親自出陣,才把左校的勢頭壓了下去。
經左校這麼一番瘋狂衝殺,麾下士卒壓力大大緩解,重新凝聚列陣,他的目的既然已經達到,也就沒有和對方死磕到底,緩緩退回後方,隱入陣中。畢竟,他身邊jīng銳部曲人數有限,且都是跟著他數年的老兄弟,比親兄弟還親近,哪怕戰死一人,都夠他心疼許久的,是以不到危急關頭,他絕不會輕易把他們派上前線送死。
聯軍進攻右翼的企圖受到左校遏制,中路和另一邊一時也無甚進展,戰局陷入僵持階段,廝殺jī烈而殘酷,每時每刻都有人死去,雙方傷亡人數直線上升。
董越目視戰場,眼中帶有一抹疑sè,韓遂瘋了嗎?與其說他是在進攻,不如說是自殘,蓋俊兵力本就比他們多,且背後又有河東等地供應援兵,照韓遂這麼拼下去,先滅亡的肯定不是蓋俊。難不成韓遂是想以瘋狂的進攻嚇退對方?開什麼玩笑驃騎將軍,梟雄也,怎會畏懼區區傷亡。董越心中反覆權衡,終是忍不住問出口。
韓遂經過三日修養,恢復了往昔神采,身姿修長,容貌俊偉,神態從容,且身著戎裝,為他儒雅的氣質注入一縷英氣。只見他淡淡地斜了董越一眼,不緊不慢道:“董將軍無須擔心,僕心中自有定數。”
“……”韓遂這麼說了,董越也不好再開口說什麼,只能在心裡胡luàn猜測。
韓遂突然轉回頭,對身後大將、楊烈將軍麴勝道:“下令,騎軍出擊……”
“……”董越聞言一腦mén冷汗,他認為韓遂真的是被蓋俊bī瘋了。
韓遂瘋了嗎?韓遂當然沒瘋,他現在很清醒,從未有過的清醒。
韓遂麾下心腹文臣如成公英、李相如之輩,皆是面不改sè,因為他們心裡清楚主上的打算。韓遂這是把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了河西、金城、盧水的五萬大軍身上。
韓遂的設想是,在長安城下,和蓋俊拼個兩敗俱傷。當然了,這個度要牢牢把握好,既要保證大幅削弱蓋俊實力,又不至於使自己失去自保之能。
屆時,五萬大軍自草原,一瀉而下,殺入北地郡。蓋俊兵力盡數集於三輔,一時難以從其他地方chōu調兵力救援北地,惟一的解決辦法就是,率軍回返。
如此一來,長安之困立解。而且,說不定韓遂可以利用蓋俊驚慌失措,急於返回,軍心不穩之際,從後派遣jīng騎追殺,一舉擊潰,甚至全殲河朔軍,砍掉蓋俊的腦袋,這種事情,誰又能說一定不會發生呢?
惟一讓韓遂有些顧慮的是,此事不僅成公英、李相如二人知曉,閻忠亦知,後者和蓋氏父子淵源極深,難保不會洩密。當初讓他知曉,也是迫不得已,畢竟他乃是涼州文臣之首,mén生故吏遍佈幕府,但有個風吹草動,絕難瞞過他的耳目。為此,韓遂特別命令鎮守長安的成公英,日夜於閻府周圍密佈間者、斥候,乃至收買其府中奴僕,監視閻府上至老弱,下至稚童,一切人等的一舉一動。
另外位於南方的袁術軍亦有可慮之處,不過此時其數萬大軍被阻嶢關關下,無能為也。李傕這廝,為人野心勃勃,雖然投靠了蓋俊,心裡未必別無他想,只要蓋俊撤走或敗北,韓遂相信,自己隨便扔根骨頭,就能把他拉回到己方陣營,至不濟,暫時承認他為獨立勢力便是。等到自己收拾殘局,整合三輔,還怕他再有忤逆不成?
“蓋子英,我倒要看看,最終到底鹿死誰手……”韓遂念及此,目光瞬時變得冰冷一片,無半點感情b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