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是他有時也會覺得,若是他遇見的是像尋常女子一般的顧先生,那也很好。
······
李傕、郭汜等人於長安退走呂布之後,佔領長安,控制了政權。李傕先是升為車騎將軍、開府、池陽侯,後又又升為大司馬,郭汜為後將軍、美陽侯,樊稠為右將軍、萬年侯,張濟被封為鎮東將軍、平陽侯,外出屯駐在弘農。
但長安之中卻沒有安定太久,或者說根本還沒有安定下來,李傕殺樊稠而與郭汜在長安城中各自擁兵相攻。郭汜欲將劉協劫持到自己的軍營,不料未等郭汜下手,訊息已經走漏,李傕搶在前面,派兵將劉協、皇后、宮人及大臣們劫去。
兩人相攻數月,死者萬數,長安城幾乎變成一片廢墟。而劉協在李傕部將楊奉、牛輔部曲、董承等人的護衛下,擺脫了李傕、郭汜,逃往弘農,進駐安邑。又輾轉東行。
星夜。
車馬停在路旁修整,營房的周圍都是軍部護衛,每過一段時間都會傳來一陣兵卒往來的腳步聲。
營帳的簾門被掀起,一個略微顯得瘦削的少年人從營帳中走了出來。臉頰消瘦,臉色也是不好看的土黃色,但是依舊能看出他眉目之間的幾分神容,本是個蠻好看的少年人。
他被楊奉、牛輔護衛著一路走來東歸,李傕、郭汜數次追捕,一路上不知道多少百官被殺,多少皇家器物被奪,而他輾轉流亡,也怪不得他會消瘦。
夜裡帶著一些涼意,寒入袖間,少年人也恍若不覺地踱步走到了外面。
仰起頭來正對著一輪明月,天空晴朗,連著一條星河璀璨。
夜景本是沒得,可惜看景色的人無心欣賞。
少年人長嘆了一聲,自古老來多嘆息,也不知道這少年有何憂愁如此長嘆。
「堂堂漢室,落魄至此。」少年張開嘴,一字一句地輕聲念道。
回過頭來看向自己身後的營中,營房簡陋,一旁的車前瘦馬昏沉,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中,自嘲一般地笑了一聲。
「堂堂漢室。」
他生在皇室,母親因後宮爭鬥,在他出生之時就被毒死,聽聞死時四肢青黑。而他被人收做外子養大,九歲被董卓立為皇帝,實則不過是個傀儡。
他雖過不過少年年紀,卻早已經見遍了朝堂險惡,人心算計。
漢室之名著實叫他覺得可笑,他見到的漢室,不過就是一根朽木,上面全是被稱作諸侯的蛀蟲。
若是可以,他倒是寧願生在一個尋常的太平人家,至少母親不用慘死,至少沒有兄弟之間的勾心鬥角,至少沒有那百官諸侯。至少他可以與父母一同吃飯,可以與兄弟一同玩鬧。
何至於如此孤身一人,左右,便是連一個真心待他的人都沒有。
堂上陷入了一陣沉默裡。
郭嘉不知道第幾次抬起衣袖擦著自己的額頭,他感覺到身前的人正看著自己,看得他背後生寒,身下也是如坐針氈一般。
「先,先生?」試探著又問了一聲。
「我姓顧。」顧楠終於出聲說道,低下頭,又從郭嘉的手臂上取下了一根銀針。
「你可以叫我顧楠。」
郭嘉的身子一軟,差點摔在桌案上,索性及時一手扶住了桌沿。
臉上的笑容勉強,心裡已經不知道罵了自己多少遍,為何要多嘴說那一句。
「你說要上門提親?」顧楠語氣裡聽不出什麼波動,銀針被兩根蔥白的手指捏著,輕抵在了桌案上。
「不如先說說怎麼提,說不定我真應了你呢?」
「咔咔咔。」桌面發出了一陣細微的裂開的聲響。
在郭嘉怔住的視線中,那枚毫毛粗細的銀針緩緩沒入了木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