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天池哇哇地叫,出了勤政殿。
眾人跟出,同情地看著王爺亂跳的背影,高青長出一口氣:“總算是雨過天晴了。”
鄭松道:“京中來報,說是林庶人進了天牢就瘋了。”
“便宜她了。那兩位言官老爺的事我瞅準去回一聲。去跟貴妃的,我還得再叮嚀幾句,讓他們千萬小心啊,這主子金貴著呢,也不知身子怎樣?還到處亂跑,她安生,我就太平了,好好兒的,也不說早知會一聲,害得我操了多少心。”高青話中竟有了幾分哽咽,說得眾人都笑。
西門暗想,應該是商家救的娘娘。
遲遲鐘鼓初長夜,朱殿熒飛思悄然,月夜催更,清塵收露。
“官家,夜深了。”高青走到嬴天池的身邊。
“貴妃,有什麼訊息嗎?”他問。
“錦衣衛來報,已查到娘娘進了北塔寺,有人在保護了。”高青回稟,他剛剛接到夜鴿。
“水眄蘭情,總平生稀見。高青,你知是何意嗎?”
“奴才學淺。”
“那是說一個女子,水靈靈的眼睛,蘭花一樣優雅的性情,這平生也難遇上一個。大臣嘴裡不說,總覺朕寵貴妃太過,隆寵太盛,可在貴妃眼裡,她從來都是富貴閒雲,而朕的恩寵,是一次中毒,是一次墜海,朕只有歉疚,當初朕是迫她的。”嬴天池第一次在高青面前流露心情。
高青無言,官家這情路走來竟是這般辛苦。
“你說,榴蓮之意,是流連民間,還是留戀朕躬呢?”
“自然是官家,官家的深情娘娘是明白的。”高青心中嘆息,誰說這患得患失的只有娘娘呢?
嬴天池望向寥廓的星空,他不要千千萬萬的星辰,不要萬紫千紅,只要那一輪皎潔的明月,只要那一抹幽香。他悵悵地對高青說:“明日緩緩出行。”高青不解,“只要她安好,就讓她自由自在吧。”
近鄉情怯,他怎開口問她,孩子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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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城的北塔寺身在鬧市,除了香火鼎盛,還寄居了不少書生。這些書生多半是名落孫山或懷才不遇,想來年再試,等待時機,無奈囊中羞澀,於是就住到這寺裡,寺中供給三餐且收錢很少。書生意氣,就常有些交遊酬唱,談文論道,其中不乏真才實學,好在寺廟肅穆,不是十分喧譁。未語就在這寺中的吟哦聲中沉澱自己的心情。
傍晚膳後,她在寺後的菜園裡散步,夕陽渲染得滿天金彤,園子裡混和著泥土與花草的芳香,驅散了白天的酷熱,頓覺神清氣爽。
一條小溪潺潺流淌,清澈可見水草浮游,到了橋下,匯成一個小小的池塘,種菜養花的和尚大約常在此舀水澆灌,池水略渾濁,幾條錦鯉搖尾擺動,看到錦鯉,不期然想起去年這個時候,她還在太史署遊哉度日,一年過去了,她的生命有著翻天覆地的改變,如連綿筆畫,有驚濤,有亮麗,有缺憾,幸運的是她擁有了如此優秀的男人,紫衣和澄衣可愛的妹妹,他們都傾心地愛護她,她平凡的人生由此展開瑰麗。“只有叔叔,對不起,我曾說過一定要回去,我食言了,我捨棄不了他們,天池,我已經愛著的男人,爸爸媽媽在天之靈不會怪女兒吧?”
悠遠的鐘聲敲響,僧侶的晚課開始了,她溫柔地撫著腹部,這一瞬她沉浸在安寧中,心是一片空靈。
於學智走入園子時,看見晚紗夜霧中一人拈花微笑,一驚錯覺,仿若一麗人徐徐而來,凝神看去,不由怦然,一位柔美脩潤的儒雅書生,如皎月站在橋上,這無限的暮靄是他的陪襯。
他走過去,順著目光看向池塘,嘆息,不知是為池塘,還是為眼前是一個書生,“阿,可惜,這池水不如溪水清澈,若賦詞作詩,遜色不少。”
“未必,水至清則無魚。”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