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所有的喜怒哀樂,風流韻事。
她終於倦了,打個呵欠,上床睡覺。
第二天一早,接到母親的長途電話:「東西都收拾好了吧,別叫我掛心。」
根本沒有什麼行李,延英的身外物絕不會超過航空公司所規定的限額二十二公斤。
瀟灑的她就是這麼精靈。
帶不走放不下的也許只是人情與思念。
回到公司,她便開始尋訪周俊華的電話。
本市能有多大,要找一個人,焉會找不到他。
略為轉折,她已經找到要找的號碼,從他的家人處,延英又得到周俊華辦事處電話。
「俊華,」她開門見山,「我叫林延英,還記得我嗎?」
回復出乎她意料之外,周君幾乎立刻不加思索的答:「你是宇宙公司公共關係組發言人林延英,亦即是我中學同學,我在報上時常看到你的照片與新聞,怎麼會不記得。」
延英放下心頭一塊大石。
地方小就有這個好處,雖然不相往來,但是雞犬相聞。
「俊華,許久不見,有沒有興趣喝杯咖啡?」
「我同小冰一起來可以嗎?」
「呵,你們結婚了。」延英十分驚奇。
「都快十週年,」他一直笑,「兩個孩子,一男一女。」
「明日下午闔府統請。」延英說了一個喝茶的地址。
誰知那周俊華立刻打蛇隨棍上,「那我們不客氣了。」
明敏的延英立刻知道,這位周俊華可能已不是她想見的周俊華,他一定變了很多。
十年後的他必然已經成為一個務實的小家庭男主人,精打細算,盡忠職守。
那麼早婚,大抵沒有升學。
真可惜,中學時期地功課非常好,可能是因為家境問題,才放棄大學課程,但是一早成家,負擔豈非更重,簡直好比自火坑跳進油鍋……但,他似乎又很快活。
延英很快見到周家四口。
他們很準時,都打扮過了,穿著像新衣的新衣,周氏夫婦長胖許多,兩個孩子十分乖巧,只是像吃不飽似的,各要了一客三文治及兩塊蛋糕。
如果在街上碰見周俊華與趙小冰,延英絕對不會認得他們,外型變太多了,此刻夫妻二人同在官立小學任教師職。
趙小冰聽說延英要移民,問了許多問題。
一小時後,延英看看金錶,只說要趕一個商務約會,便結束是次會面,臨結帳吩咐侍者挑一隻最大的巧克力蛋糕給他們帶回去。
兩個孩子一接到手,使忙不迭道謝。
延英看著他們住地下鐵路口走過去。
奇怪不奇怪,曾經一度,延英恨得他倆要死,而且起碼恨了三年整。
此刻都想不起來為著什麼。
延英與周君統共是純潔的,他比她高兩班,他們只在過馬路的時候拉過手,看過幾部電影,以及一起吃過冰淇淋。
中途因為發現了丙班的趙小冰,才疏遠延英,他根本沒有做錯什麼,只不過作出了一個選擇。
青春期少女,不是要找個人愛,便是要找個人恨,以平息發洩衝動的情緒。
周君與趙小冰無辜成為延英的犧牲品。
而今世道已慣,延英已知道被拒絕被淘汰出局,也是生活經驗的一部分,比這大十倍百倍的失意也得處之泰然,因為世界不是她的,因為老天不欠她什麼。
周氏夫婦一開始便給她新地址,但是延英沒有將之抄進人名冊裡。
不知恁地,她願意把他倆的名字劃掉,延英深切瞭解到,這兩個已是無關痛癢的人。
把地址記下亦無用,她不會同他們通訊,也不會寫卡片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