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玩。”
她真的有點驚訝。“什麼!你都十一歲了啊!”她叫起來。“你爸爸五歲就會玩了,我每個孩子都教過!”
“我從來沒學過。我們家連撲克牌都沒有。爸爸討厭撲克牌,他說小時候玩得太多了。”
聽到這些,奶奶揚了揚眉毛,“真的嗎?哼!”
“我不會玩牌,我能幹什麼呢,能玩點什麼?”我故意做作地繼續問道,以為這樣才算有禮貌。
“自己找樂子吧。我從不覺得玩是難事。發揮一下想象力。拿把掃帚扮寧錄 也行。”
“寧錄是誰?”我問道。
“豬一樣蠢。”她嘟噥了一句,然後聲音提高了些,衝著我說:“別問我問題,我也不會騙你。喝你的茶吧。”
那時候,也就這樣了。
說自己找樂子挺容易,但到底該怎麼樂卻是個問題。有段時間,我是個很無趣的小孩。沒人和我玩,沒有馬騎,沒有槍打金花鼠,也沒有狗陪伴左右。除了《鄉村雜誌》和《西部商家》,也沒什麼東西看。既沒好看的事兒,也沒有趣的人。我翻遍了奶奶的抽屜,結果和爸爸媽媽的抽屜一樣,沒什麼讓我驚奇的物件。
那些日子很熱,熱得我的玩心都從身體裡蒸發出去了。我悶悶不樂、無精打采地在房子裡兜圈子,毫無生氣,骨頭散架一樣,就像軟骨病的孩子,連自己都撐不起來。
心情好點的時候,我想和那隻名叫斯坦利的公雞交朋友,但也很少能成功。我一接近它,它便痛苦地戰慄起來,在繩子一頭拼命拖拽,把沒被綁縛的那條腿從身下伸出,摔倒在塵土中。胸口處紅色羽毛的下面,它的心急速跳動,黑色的眼睛閃著光,拉出一大堆的屎。最終,承受著雞類所能承受的最大恐懼,它才讓我摸摸黃色的喙,撥弄撥弄它的冠子。
看客(5)
我對斯坦利作了囚徒感到挺內疚,好幾次都想領它散散步,見見世面,擴大它受到限制的視野,但這種想法讓它過於緊張。它總是煽動翅膀,尖聲抗議,跌坐地上,我不得不無可奈何地把它放回自己的囚禁之處。
這樣,樂趣就像短缺商品一般,捱到八月份的第一個星期,才有了件有趣的事情。星期一早上,天氣晴朗,奶奶拿著鋤頭,在玉米地裡挖水渠,我在門廊前剝豆子皮,放到篩子裡。一輛黑色轎車小心翼翼地從路上開進院子,離房子還挺遠、差不多20多碼的地方停下來,好像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受主人的歡迎。過了一會兒,車門開啟,鑽出一男一女兩個人來。
那女的穿件藍綠色的腳踏車服,寬大的黑色高翻領毛線衣,一道猩紅色唇膏劃過白皙生動的臉。她是我爸爸最小的妹妹,伊芙琳姨媽。
她穿著高跟鞋,身邊的男人小心地扶著她的胳膊肘,幫她保持平衡,防止踩到一塊鬆動的石頭、或是一條舊輪胎而崴了腳。
這男人的鬍子立刻讓我注意起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大鬍子。1959年的時候,還不怎麼流行留鬍子,起碼在我們那個小地方還不流行。他的鬍子亂蓬蓬,四處翹起,像山羊一樣,還好長在他臉上,要是在別人臉上,會看起來很邪惡。他個子很高,太高了,顯得和身體寬度不成比例,像是既違背自己意志、又違背自然規律被人拉長的。他生氣勃勃,邊走邊說,空著的手在伊芙琳面前擺動、揮舞、翻轉、跳躍,像蝴蝶逗引孩童,又像要先把她催眠,然後才穿過這片對於城裡來的腳來說是危險密佈的院子。
奶奶放下鋤頭,尖聲叫起她的女兒。
“伊芙!我在這兒,伊芙!”
聽到媽媽的聲音,姨媽四處張望,一邊僵硬地用力擺手,一邊踩著高跟鞋保持平衡。不難看出,她有點不對勁。奶奶和我到了他們身邊,伊芙琳姨媽哭起來,還用牙齒咬自己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