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原本以為陳之策會對這詩嗤之以鼻,怎麼忽然之間,有如此之高的評價,讓眾人錯愕不已。
張蒼眼神一凜,這林嵐兵策拿了甲上,算學雖說棄考,但就連卷子都是他所出,評個甲上都不在話下,若是連詩學都讓他出了風頭,這還了得?
“難道陳夫子不覺得最後一句詩荒唐至極嗎?”
“大雪滿弓刀怎麼了?老夫之見,此詩意境高遠,豈可是常人之手筆?比起你們所作的那些無病呻吟的軟骨詩好上千倍萬倍。”陳之策說起話來唾沫四濺,中氣十足,“這首邊塞詩,寫得意境,豈可是你們這等庸才看得透的,還荒唐至極,我看你們一個個都是酒囊飯袋。”
陳之策一點都不給張蒼留面子。
孟宗昨日就不爽陳之策的做法,林嵐還從中作梗,讓他得了一個丙下的丟臉成績,眼神不善地說道:“先生莫要刻意包庇。這樣的詩。漏洞百出,怎麼能評個甲上?若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恐怕難以服眾!”
“你懂個屁!”陳之策一句粗口,直接讓孟宗臉羞得通紅。
“唉,老將軍何必動怒。我等皆未去過西北,所以才請老將軍來品鑑一二,何必大動肝火?”秦青顯然想打個圓場。
“既然你們都想知曉,好。”陳之策鼻孔出氣,颳了一樣屢次出言不遜的孟宗,冷哼一聲,道:“月黑雁飛高,此乃林中有動靜,驚雁高飛,你說這是荒唐?這是敵軍在林中!寥寥五字,既交待時間,又烘托了戰鬥前的緊張氣氛,直接逼出頷聯來。”
張蒼眉頭一挑,他自然是沒有軍伍經歷,一聽陳之策解釋,有些不甘心地道:“那頷聯的單于呢?學生才疏學淺,但也知道,此詩題頭為《大京塞下曲》,可這單于早就在大京開國之前就被北蠻所滅。”
“借指,借指懂嗎?以一被滅之國的首領借指敵軍,暗示大戰必勝的信念,讀詩至此,頓覺一股豪邁之情撲面而來。
敵人夜間行動,並非率兵來襲,而是借夜色的掩護倉惶逃遁。詩句語氣肯定,判斷明確,充滿了對敵人的蔑視和我軍必勝的信念,足令人為之振奮,於上句造成的神秘氣氛中,驚豔絕倫,何來荒唐?
敵酋遁去,我軍縱兵追擒,此為自然的發展。‘欲將輕騎逐’,乃追兵將發而未發。
大軍僅派‘輕騎’,不僅因為快捷,也彰顯我西北軍高度的自信,彷彿敵人已是甕中之鱉,只須少量‘輕騎’追剿,便可手到擒來。”
陳之策越說越激動,甚至手舞足蹈起來。
“至於剛剛被你們貶得一文不值的尾聯,更是又發驚採,將全詩意境推向**。
朔方的寒冬大雪,你真以為就跟這江南細雪一般,那是能將人馬凍死的鵝毛大雪!
大雪滿弓刀,何等驚豔卓絕,還荒唐至極?呵呵,可笑你們這些人吶,慧眼不識金鑲玉。”
諸生聽陳之策如此分析,頓時臉色蒼白,不知道說什麼好……
陳之策笑道:“西北苦寒,大京文人不願涉足,今日得此好詩,實屬難得。言公已至書舍,林嵐你與我一道前去參見吧。”
林嵐臉色古怪,道:“他……來幹什麼?”
“自然是明日主持績考落幕了。”
林嵐暗鬆一口氣,終於不是衝自己來的……
“秦夫子稍後也過來,一齊用餐。”
在一群人羨慕的眼神中,林嵐跟著陳之策緩緩離去。
本來都不想裝什麼逼了,結果還找個託來強行讓自己裝把逼,林嵐心裡這叫一個無語啊……
第五十四章 春風不度玉門關
八個老頭,都夠湊成兩桌麻將了。屋內的大鍋裡,羊骨湯被煮得咕嘟響,帶上林嵐九個人,夾著片好的羊肉涮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