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罵自己。
A市城東有一家畫廊,畫廊老闆是A市美術大學的教授,一個五十出頭的男人,戴一頂黑色漁夫帽,眼睛很小卻明亮有光,臉頰紅紅的,像醉了酒,極具肉感的鼻頭也紅紅的,其下一排訾須斑駁著花白。
但他頭頂沒有一根白頭髮,也沒有一根黑頭髮,他的頭頂光禿禿的,好像從來沒生長過毛髮。
他親自到奚午承的別墅見奚午蔓,很熱情。
他到的時候,奚午蔓剛剛吃過早飯,正坐在沙發上看奚午承看過的最新晨報。
他算不上高,也不是很胖,但他的身高和身材呈出球體類的協調。
女傭直接領他到奚午蔓面前,就像他提前有約一樣。他臉上始終堆著燦爛的笑,沒有討好,只是單純的樂觀熱情。
他向奚午蔓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並說明來意。他的畫廊打算展出奚午蔓的畫作。
他坐到沙發上,取下帽子的時候,頭皮很閃亮。
他把帽子放在膝蓋上,一隻手摁著,另一隻手接過女傭遞來的茶,笑著說“感謝感謝”。
待他喝了兩口茶,奚午蔓才對他說:“對不起,這些事我不管的,您最好直接跟我爸媽談,或者跟我哥哥談。”
“他們說我可以直接找您。”教授對她也用了敬稱。
很快奚午蔓就知道,那只是他的口頭習慣,他稱他的學生也是用“您”。
“您指的他們是?”奚午蔓認為有必要問清楚。
“Z集團的高管,您認識。”他說。
奚午蔓立馬想到昨晚看見的巷子裡的女人,突然覺得那個女人就是水西月。
這位畫廊老闆會來找她,是因為水西月。就像奚耀航會和Z集團簽下合同,也是因為水西月。
“您方便的話,現在可以去我們的畫廊看看。”教授也覺得奚午蔓的沉默過於久了。
於是,奚午蔓就坐上教授的車,到了城東的畫廊。
畫廊很大,牆上展出了很多畫作,每一幅畫的間隔都恰到好處。
教授帶著她大概看了看現已展出的畫,推開一扇很隱蔽的門,領著她進去。
熟悉的氣味撲鼻而來,奚午蔓在看見之間已經知道這是一間畫室。
畫室裡到處是畫架和石膏像,到處是筆,半截的鉛筆,被凝固的顏料定型的扇形筆,永遠洗不乾淨的圓頭筆……
三面牆的上三分之二都是窗,奚午蔓轉眼就看見窗邊著深藍色羽絨服的人,他們進來之前唯一在這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