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動突如其來,風晨曦一時間竟愕住無法出聲:他故意要這麼多菜,又支開外人,原來竟是怕餓著她!這個蕭諾,何其細心,何其令她悸動……怔忪間,蕭諾又拿起桌上的小酒瓶,為她倒了一杯酒,道:“《西京雜記》中有記:菊花舒時,並採莖葉,雜黍米釀之,至來年九月九日始熟,就飲焉,故謂之菊花酒……他們這酒是用川菊泡製的,雖不及白菊、杭白菊和黃山貢菊那麼好,卻也一樣有清風散熱、平肝明目的功效,而且味道不錯的很吶,姐姐你喝一點。”
風晨曦自幼飽讀醫書,曾在《神農本草經》上看到過菊花入酒入餚可治“諸風、頭眩、腫痛”,並“久服利氣血、輕身耐老延年”,卻不曾嘗試過,忍不住喝了一口,初入口時覺得味道甘苦,入喉後卻覺得清甜無比,果然很好喝。再吃那些菜,只覺氣味芬芳,無論是蒸、煮、炒、燒、拌皆很美味,當下大快朵頤起來。
蕭諾坐在一旁,見她吃得那麼香,好象比自己吃到美食還高興,興致一來便道:“姐姐,你吃這菊花宴,我再說個菊花的故事給你聽,如何?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道:“話說蘇東坡任職湖州期滿後,赴京等候新的任命。有一天,他到當朝丞相王安石府上拜訪,在書房等候接見時,看到一首題為《詠菊》的詩稿,上面只有‘西風昨夜過園林,吹落黃花遍地金’兩句詩,字跡是王安石的,還沒有完稿。蘇東坡就覺得很奇怪嘍……”
風晨曦道:“為什麼奇怪?這兩句詩的對仗沒有問題啊。”
“怎麼會沒問題?簡直是有悖情理!”蕭諾眨眨眼道,“在蘇東坡看來,菊花開於深秋,其性屬火,敢於秋霜鏖戰,最能耐久,即便老來枯爛,也不會落瓣。王安石卻說它‘吹落黃花滿地金’, 豈不大錯特錯?”
風晨曦聽得入迷,連舀了一勺菊花藕羹都忘了喝,追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蘇東坡就舉筆依韻續了兩句詩:‘秋花不比春花落,說與詩人仔細吟。’寫完之後,擔心王安石責怪,乾脆也不等見面了就一走了之。再後來,王安石看見蘇東坡提的詩,決定煞一下他的傲氣。沒過多久,經王安石的安排,蘇東坡被任命為為黃州團練副使……姐姐,你可知這是為什麼?”
風晨曦想了想,道:“我覺得,和黃州這個地方脫不開關係吧?”
“不錯,姐姐你真是聰明!”蕭諾撫桌讚了一聲,又接著說,“其實,王安石所詠之菊乃一特殊品種,僅產於黃州。蘇東坡赴黃州上任後沒過多久,便到了重陽節,他和來訪好友一起去後花園賞菊,沒想到卻看見因連日的大風而被吹落了一地的菊花花瓣,蘇東坡目瞪口呆,這才知道黃州菊花果然是落瓣的,而王安石遷他到黃州,就是為了讓他看菊花。由此可見,人們總是容易被已知的事物所矇蔽,而忘了世上還有許許多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很多錯誤也就是這樣犯下的。”
風晨曦心上一震,慢慢的嚥下那一勺菊花藕羹,渾然不覺羹已涼透,半晌才沉吟道:“我們會不會也犯了蘇東坡的錯誤——這個案子究竟還隱藏著多少我們不知道的秘密,而我們究竟有沒有被已知的線索所誤導?”
蕭諾隱去笑意,緩緩道:“我不知道……我……也很擔心。也許那個七哥根本就和這個案子沒有直接關聯,也許真正的兇手還隱藏在我們至今也沒有注意到的地方……”
話未說完,他就突然匆匆收了聲,而風晨曦也聽見門外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剛站起身,大門就被人推開了,那名錦袍男子領著十七、八個年輕女子熱熱鬧鬧的進了門,往蕭諾身邊一站,道:“還不快叫公子!”
“公子——”眾女子嗲聲喊道,你一言我一語的圍了上來,把風晨曦擠到了一邊。
蕭諾此刻又換上了那副色咪咪的模樣,左擁右抱,口中心肝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