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起離開王都已經兩日,那天的話好似尚在耳邊。
陸安然還沒想好,緋煙先一步上門拜訪。
“我有一位客人,貪戀美色至極,手中不管多少錢都砸在青樓裡,前幾天我在樓裡看到他了,他一反常態沒有點任何姑娘作陪。”陸安然以朋友相待,緋煙不辜負不矯情,因此並不稱奴家,“最奇怪的是,他在離開時,我看到是從當夜柳公子夜宿的房間出來。”
“這話你是否曾對辦案的人說過?”
“沒有,我原先不肯定,怕隨便亂說害了人,而且第二天我看到柳公子和平時無異,沒有任何不適。”
陸安然按住被風吹起頁尾的書冊,眸深幾許道:“你現在找我重新說起,是你又發現了什麼不妥。”
“嗯。”緋煙交握雙手,薄紗下可見神情凝重,“陸小姐可知這位客人是做什麼行當的? ”
陸安然側抬眸看她,見緋煙往外看了眼,聲音壓的極低:“他是王都乃至大寧朝最好的刺青師。”
陸安然不動聲色道:“你如何知道刺青印記的事情?”
“官府曾問話,我們是否身上有什麼刺青印記,尤其是手臂位置,我猜測一定和香蘭的死有關。”緋煙道:“老貓從柳公子的房間離開,後柳公子突然出事,我又猜測這當中是否有關聯。”
“老貓?”
“那位刺青師的名字,坊間都這麼稱呼他。”
陸安然知道緋煙是聰明的女子,猶豫再三,說明厲害道:“你來這裡說這些前,想必已經考慮清楚,我不勸你,但要提醒你一聲,關乎人命,你牽扯進去,許有危險。”
緋煙一改剛才凝重,反而輕笑道:“死我不怕,我就是想活的像個人。”
陸安然清亮的眼眸微有波瀾,“尊嚴不在高低貴賤,貧娼富貴,在於本心。”
“陸小姐。”緋煙雙手放到桌面,身體坐的筆直,“我並非在抱怨,我說不怕死,但能活著,我同樣高興。”
緋煙的豁達感染了陸安然,讓她心底最後一點顧慮也徹底消散。
“我不清楚老貓和香蘭及柳公子的死是否有關,但那次後他再也沒出現在瓊仙樓裡,我曾經讓小丫鬟偷偷去找過,老貓好像突然消失了。”
沒人會無緣無故的失蹤,尤其是一個紮根在王都幾十年的人。
鋪開畫紙,在緋煙的描述下,陸安然把老貓的面容一點點臨摹出來,又經過緋煙指點幾次修改後,交給無方去找人。
馬車停在吉慶坊巷子口,陸安然送緋煙到院門口,“你不是官府的人,案子破獲與否和你無關,若有訊息,派人傳遞到這裡即可。”
話說到這裡,緋煙也領情,“好,我瞭解自身斤兩,絕不逞強。”
陸安然目送馬車離開,剛轉身,驟然聞到一股焦味,春苗跑出來告狀:“小姐,鹿陶陶在牆角烤鳥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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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陶陶的這個鳥蛋熟沒熟最後沒人知道,因為半面牆直接被她烤塌了,一股濃煙竄起,驚動了整個吉慶坊。
還好只是煙大了點,至少沒有連累院落裡其他房子。
陸安然從煙霧裡走出來,尋了個茶樓躲清靜,留下春苗逮著惹禍精鹿陶陶善後。
臨窗聽了半晌琴音,發現音律斷斷續續,時而還跳脫樂譜外,相當不成器。
“對面又有人在練琴。”小二擺下茶壺點心,揉了揉耳朵道:“姑娘若是嫌吵,小的幫您把窗子給合上。”
兩邊靠的很近,僅一條小巷,從陸安然的角度能看到那邊黑瓦飛簷,“常有人練琴嗎?”
“姑娘您看,這牆後面就是成均書院的琴房,每年這個時候,總有新生在裡頭練琴,有的琴藝好些,我們茶樓也蹭點新鮮,遇上個……”小二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