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的躑躅花,一退之下,那蒼白的女子身體就這樣順勢被她拉了出來。
“小妗。”在屍體倒下的剎那,碧落伸出手,抱住了她,“小妗,是我。”
剎那間,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弱水看見死去女子那蒼白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然而,那一朵帶著絲絲血跡的躑躅花,卻在瞬間綻放開來!
這一次,弱水沒有提醒靖姑娘小心——沒有怨氣,沒有陰森,那朵花綻放的時候,滿殿竟似有光芒微亮、馨香浮動。
“靖姑娘,大護法他根本不聽勸告,每日都喝得不省人事——可怎麼好?”石玉的神色是焦急的,然而,緋衣女子聽了,卻只是輕輕一嘆,沒有說什麼。
當碧落抱著小妗的屍體走出水面,不知為何,一接觸外面的空氣,那蒼白的軀體忽然間就化為了腐土灰塵,令人不忍目睹。連著那朵絕世的花兒,也一併枯萎——什麼都沒有留下……
那根支柱已經塌了……上窮碧落下黃泉,再也找不回那個叫小妗的女子。
其實,本來碧落未必會這樣的看重那個女子——因為他從一開始,便是個遊戲風塵慣了的人。如果跟他說什麼堅貞、什麼永恆,這個男子或許只會嗤之以鼻。
他對著每個遇到的女子承諾“永遠”,然而他心裡不相信有永遠的愛情;那個痴情的少女也對他傾訴過“永遠”,但是那個才十幾歲苗女未必真正明白什麼是永遠……永遠的相愛,在這個瞬忽如浮雲的世上,本來就是極其不可信的。
然而,不等時光褪去謊言鍍上的金色,讓他們親眼看到那個“永遠”的破滅,她卻死了。
死亡在剎那間、就把她對他的愛凝固了在那一刻、嘎然而止成了永遠。
那個承諾不再是一個謊言!她對他的愛便是永遠的,釘在了他的心裡——
永遠無法再否認、永遠無法再抹去。
小妗,小妗……如今,蒼茫海里的躑躅花已經開了一年又一年,然而,上窮碧落下黃泉,山長水遠,天地茫茫,恐怕是再也相見無期了。
原來,人這一生中,唯獨“離別”,才是真正的永遠。
跋
洛陽。北邙山。
初夏,清冷的山風吹來,北邙山上的長草青青,一片片的起伏如波浪。
所有素衣白冠的人,都在山下停駐,跪地相送。那拖地的白袍和高高的素冠,如同雪樹一般林立,幡幢在風中飄飄轉轉,梵唱和祝頌的聲音氤氳蔓延,縹緲虛無的召喚著去往彼岸的靈魂。素衣白冠的聽雪樓子弟中,不是有人壓抑著低低的哭泣。
送葬的人們都停下來,跪送著那兩臺白石的靈柩。青色的刀和緋色的劍交疊著置於靈前,白石的靈柩並排放在一個檀木的肩輿架上,由四位護法抬著,沿著小徑抬上北邙山。
沒有立碑,沒有築墓,甚至,送葬的人都在山腳停住,不許上山。
那白石的靈柩,最後埋葬在青青碧草下的何處,只有親手下葬的四位護法知道。
——而他們,從一開始就已經立過誓約:上北邙山以後,結廬守墓,終此一生不再下山。都是經歷世事過的人,看破了塵世聚散如泡影之後,失去了效忠的物件,那還不如就這樣隱居在北邙山上、了此一生。
到了選好的墓穴邊,四個人默不作聲地輕輕放下靈柩,看著黃土一寸寸的湮沒兩臺白石的靈柩——湮沒了那一段眾口相傳的武林傳奇。
曾經有過多少激盪的風雨、指點江山的凌厲,然而,如今剩下的只有這一片碧草、一抔黃土、和黃土之下沉默相伴的孤獨靈魂。
寸寸光陰如握不住的流沙,從指間轉瞬滑落——人中龍鳳……那樣驕傲而敏感的兩個人,卻終其一生都無法真正的走入對方的生活,只是那樣隔著看不見的屏障遙望了彼此多年,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