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到無賴的手裡。這時,非親非故的寡婦喬女挺身而出,到官府告狀。縣官問:“你是孟生什麼人?”喬女回答:“您管理一個縣,憑的是個理。如果說的話沒道理,就是至戚也有罪;如果說的有道理,就是路人的話也可以聽。”縣官很惱火,把喬女轟了出來。喬女到有地位的縉紳門上哭訴,終於替孤兒保住了財產。然後,她又任勞任怨地把孟生的孤兒烏頭撫養成人,給他請老師,幫他積累數百石糧食,和名門聯姻。喬女死了,烏頭想把她和父親合葬,喬女的兒子也同意了,但是抬棺材的時候,抬不動,原來喬女活著的時候恪守“不事二夫”的律條,死了,還堅持跟自己的丈夫合葬。但是,一個寡婦到沒有任何親戚關係的男子墳上致哀,再像親生母親一樣撫養這個男子的遺孤,所做所為,儼然是孟生遺孀,實際上已經背叛了“不事二夫”。所以,喬女有一定的叛逆色彩,她跟孟生的感情,實際是精神戀愛,她用終生的辛勞擁抱理想雲霧,報答孟生的知己之感,在封建時代很少見。
阿繡外貌美心靈也美,喬女外貌醜而心靈美,蒲松齡的生花妙筆,還寫到最骯髒角落的女性,怎麼樣維護自己的人格。
出汙泥而不染:鴉頭和細侯
鴉頭
鴉頭是個誤入風塵的少女,是狐妓,因為不肯接客一再受到老鴇毒打。她認識了誠實的書生王文之後,認為這個人可以託以終身,就馬上機智地把握自己的命運。在王文眼裡,鴉頭美若天仙,又對自己脈脈含情,於是拿著借來的錢求見鴉頭。鴇母嫌少,鴉頭突然一反常態,表示她願意接待王文。她伶牙俐齒地勸鴇母:您整天嫌我不做搖錢樹,現在我樂意做了,我第一次接待客人,以後的日子長著呢,不要因為王文給錢少,就放走財神。鴇母信以為真。鴉頭獲得了跟王文見面的機會,希望改變自己的命運。她問王文,你傾囊博此一夜之歡,明天怎麼辦?男子漢王文只知道流淚,想不出什麼辦法。弱女子鴉頭果斷決策,告訴王文:你不要傷心,落在非人的風塵生活裡,很不合我的心願,早就想找個忠誠可靠、像您這樣的人共度今生。咱們跑吧。
鴉頭和王文逃出虎口,王文擔心家徒四壁,如何過日子?鴉頭說:做小買賣也可以過日子。他們把驢子賣掉做本錢,開個小酒店,鴉頭作披肩,刺繡小荷囊,過起自食其力、淡薄自給的清貧生活。後來鴇母知道了鴉頭的下落,派另一個妓女妮子抓她回去。妮子罵鴉頭跟人私奔,鴉頭理直氣壯地說:“從一者得何罪?”鴇母親自出馬,鴉頭終於被抓回妓院,關到幽室十幾年,生下的兒子被丟掉,經常被打得遍體鱗傷,天天飢火燒心。她仍然堅決不接客,最後被兒子救出,和王文團圓。鴉頭出身低賤卻為人清高,蒲松齡認為鴉頭像魏徵一樣美好。魏徵是唐太宗的宰相,因為直言敢諫讓唐太宗覺得美好。蒲松齡別出心裁把微賤的妓女鴉頭跟封建社會的臺閣重臣相比。
第31節:金生色
《金生色》就是這樣一個故事。在這個故事裡,不守婦節的木氏遭受了慘重的汙辱,丟人現眼,命喪黃泉。教唆木氏與人通姦的鄰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兒婦被辱並被殺,自己被杖斃。木氏父母因不按婦德教女,名譽掃地,家產蕩盡。一件寡婦紅杏出牆的事件導致如此廣泛的株連,如此殘酷的殺戮,令人髮指。
木氏在丈夫生前信誓旦旦,對生病的丈夫“甘詞厚誓,期以必死”;丈夫屍骨未寒,她披麻戴孝期間,就塗脂抹粉,想丟下不滿週歲的孩子改嫁。她的婆婆接受兒子告誡,答應她再婚,但要等兒子入土後。偏偏風水先生說其夫一年後才可入土,霪乿的木氏就急不可待地在丈夫靈柩停放家中的情況下,與無賴私通。她的婆母“以其將為他人婦,亦隱忍之”。一個放蕩的兒媳,遇到一位寬厚的婆婆,看來這“出牆的紅杏”可高枕無憂。然而木氏丈夫金生色的鬼魂卻忍無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