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您的水燈還未題字,快快用這炭筆寫了再放。”
裴鶯手中多出的,赫然是一隻炭筆。
那炭筆只有一小截,比手指還要短,像是小商販隨身攜帶用於記小賬的。
霍霆山目光在炭筆上一頓,然後越到後面站著的陳淵身上。
陳淵有些無措,低聲喊了句主子。
裴鶯最後只寫了“祝好”二字,便將水燈放到河裡。
流水潺潺,帶著水燈逐漸飄遠。
霍霆山站在裴鶯旁邊,側頭看她的神情,河燈的光暈落在她低垂的鴉色眼睫上,泛出少許微光。她戴了面具,叫人瞧不見神色,但那微抿的唇卻透出幾分鄭重。
“水燈放完了,回吧。”霍霆山說。
裴鶯看見女兒握拳的小動作,心知她不情願,遂道:“才天黑不久,不若再等等吧。”
霍霆山卻道:“今日中元節,鬼氣重,宜早歸。”
裴鶯驚愕。
據她所知,這人是鐵血無神論者吧,怎的如今連鬼氣重這些話也說得出來。
霍霆山:“夫人若想遊肆,明日亦可。”
裴鶯聽他這話,心知是沒得商量了,只能和女兒一同上了馬車。
馬車駛回州牧府。
待回去後,孟靈兒回了自己的院子。
裴鶯的廂房和霍霆山的屋子在同一個院子,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正院。
“夫人。”
裴鶯正要回屋,聽到他喊她:“將軍有事?”
“後日夫人隨我一同去參加一場宴會。”霍霆山說。
裴鶯想了想:“是地方豪強相邀?”
如今冀州易主,想來豪強們都想和這位冀州新主搭線,其中有成功的也不奇怪。
霍霆山頷首:“夫人聰慧。”
裴鶯卻微微蹙眉:“您自己去不成嗎,我都不認識他們。”
霍霆山:“夫人不需要認識。”
裴鶯和他對視片刻,見他沒有要改變主意的意思,只能道:“事先說明,我先前並無參加過宴會。若到時不慎失了面子,您可別找我,我不負責的。”
“不用你負責。”霍霆山話落抬手,在裴鶯錯愕的目光中捏了一下她的臉頰。
嗯,還是熱的。
只一瞬,霍霆山悠悠收回手:“夫人早些休息。”
裴鶯瞪圓了眼睛看著霍霆山。
這人什麼毛病。
當被捏臉的那一瞬, 裴鶯以為他是又想做那種事。
畢竟“早些休息”這四個字從這人嘴裡說出來,很容易帶上點別的意思,更何況他有前科在先。
但是沒有。
這人勾著嘴角收回手, 然後轉身往他自己的房間去, 看他的背影和腳步, 心情似還挺好。
裴鶯在門口站了片刻, 而後緩緩將門關上。
躺在榻上,看著上方的羅紋, 裴鶯再次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想。
他果然是膩了。
裴鶯側躺著抱著錦被, 緩緩撥出一口氣, 只覺隨著濁氣吐出, 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真好,他膩了。
裴鶯自己也沒察覺到,她那顆因“五宿之約”被嚇成一團的膽子, 從她徹底確認了這認知的一刻起, 便開始膨脹, 逐漸回到之前各種捋虎鬚時, 多少有點有恃無恐。
今夜的裴鶯又睡了個安穩覺。
霍霆山和她說後日有宴, 這場宴會裴鶯沒當一回事,但豪強們都激動難耐。
冀州易主,幽州軍以絕對的優勢佔穩冀州後,各大豪強的請柬便如洪水般湧向州牧府。
有句話說, 請吃飯不是什麼本事, 請得到人那才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