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濃重時,且如今天上有圓月,周邊半片烏雲都無,大有皓月映千里之態,此時行動還為時尚早。
繼續等待。
又一個時辰,有風拂過,悠悠然吹起一片烏雲,烏雲飄到明月前,擋住了小半的月光。
霍霆山憑明月方位確認了時間。
寅時初了。
霍霆山沉聲道:“上馬,行動。”
潛伏在官道兩側的幽州士卒齊刷刷的起身,利落上馬。
馬蹄上同樣包裹了厚布,以至於這批幾近完全融入夜色的軍隊已兵臨城下,甚至登城的鉤援已架起,守城的荊州軍才反應過來。
“不好,有夜襲!”
“速去通知李將軍。”
“鐺——!”鑼鼓被敲響。
城上火光如同復甦的長蛇般迅速暴漲蜿蜒,荊州士卒忙拿起長弓往下放箭,企圖減緩攀登者上行的速度。
但還未射幾箭,城上的荊州士卒看到不遠處光與暗的分界線中,有龐然大物從中出來。
有人眼瞳收緊,“遭了,他們有臨衝。”
所謂臨衝,是一種裝有八輪、形似高樓的攻城塔車,很多時候上面還會裝有巨型的撞木,士兵在後面推著往前,以撞木摧毀敵方的垛牆。
水鄉鎮只是個小鄉鎮,城門哪裡是重量級郡縣能比的,只是讓臨衝撞了一回罷了,城上便簌簌地往下掉泥灰,偌大的城門搖搖欲墜。
站在臨衝之上的幽州兵估量著此時和垛牆的距離已拉得足夠近,當即長刀連揮數下,利落砍斷了臨衝頂部綁著的、被迫豎起來的長梯的繩子。
繩索斷,頂部的長梯在“咯滋”聲中往前傾,最後“呯”的一下搭在在了垛牆上方。
“掩護。”後面持弓的幽州士卒揚聲道。
霍霆山同樣手持長弓,他站在臨衝側,對著城上正在攻擊的荊州兵放箭。
長箭攜風,每一箭似有裂空之聲,精準沒入城上荊州士卒的胸膛,城上的荊州兵應聲而倒。
第一批過雲梯的幽州兵成功登城。
小鄉鎮的城門不經撞,兼之有內應外合,故而一刻鐘不到,城門就被撞開了。
於是等李窮奇火急火燎的趕過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著黑甲的幽州士卒如蟻般從城上迅速往城下發散,他們揮刀的動作異常狠厲,一看便是精銳無疑,火光在刀面折射出錚亮的寒芒,又很快被鮮血塗染。
城門下也有幽州兵,城門搖搖欲墜,在一個幽州兵將一截粗壯的門栓抽掉以後,僅剩的那根再也維持不住,“轟”的一聲斷裂。
李窮奇腦中的那根弦也斷了。
城門已開, 城外的黑甲騎如潮水般往內擁入。
李窮奇身上有傷,且此城已破,他自知不敵, 連忙調轉馬頭帶著殘餘的往西城門走。
城中一片慌亂。
霍霆山打馬進城, 吩咐蘭子穆領一隊人清除城中荊州兵卒, 而後領著剩餘的黑甲騎繼續往前追。
想要敵方入套, 總得給些壓迫不是?
李窮奇帶著殘部出城,馬匹跑得很快, 夜風呼呼的刮在臉上, 和刀子似的凜冽, 令他混亂的頭腦稍稍冷靜下來。
城外有兩條小官道可行, 同是往西邊,只不過一條朝南,另一條朝北。前方岔路口一片漆黑, 黑夜之下, 兩條官道如同大張著蛇口的巨蟒, 無論走哪邊都會被吞噬。
明明現在深夜, 且夜風寒涼, 但李窮奇後背愣是出了一層薄汗。他意識到,前面兩條路很有可能都有埋伏。
李窮奇懊悔不已,早知如此,他當初應該撤兵至更遠處才對, 而不是覺得霍霆山剛重創了他的銳氣、卻又沒殺他, 不至於立馬揮兵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