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過馮醫官,他說適當的走動有利於病癒。”孟靈兒上前探了探裴鶯的額頭,擔憂道:“孃親,您這高熱一直不退如何是好?”
藥喝了,但效果只是一陣一陣,高熱退不完全。
孟靈兒憂慮不已,這般下去不用一個月,孃親的身體肯定會熬不住,卻也知曉這很大可能是心病,得心藥來醫。
可是父親已經……
孟靈兒眨掉眼中的澀意,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些:“孃親,我讓火頭軍煮了些肉粥,您上午沒吃什麼東西,如今多少喝點粥。”
裴鶯其實沒什麼胃口,但為了不讓女兒擔心,還是笑著點頭。
待喝完粥,等半個時辰後裴鶯又飲了一碗藥,日薄西山,她回帳裡休息。
夜明珠被裝進了黑紗袋中,帳中被黑暗浸沒,裴鶯蜷縮在錦被裡,睡在了霍霆山以往會躺的榻外側。
帳中除了她再也沒有旁人,此時她不是主母,無需在武將和謀士面前故作冷靜;女兒不在這裡,她這一刻也不是母親,不需要佯裝從容。
裴鶯想起了曾聽到的訊息。
得知兗州在下游尋到了霍霆山的屍首後,沙英一刻也沒耽誤的帶著人前去交涉,讓對方將屍首還回來。
但兗州那邊拒絕了,只肯遠遠讓沙英看屍首一眼。
沙英回來說,雖說看不見屍首的臉,但屍首的體型很像霍霆山,身上的冑甲也確實是他的冑甲。
裴鶯承認那人在陸上很能打,可是水裡與陸上哪會是一回事。他之前還暈船,游泳也剛學會不久,水裡那般多伏兵……
黑夜裡,一滴淚自裴鶯眼角滑下,沒入錦枕中消失不見。
這幾日她的睡眠質量很不好,心思雜亂,事情一件一件地想,夜裡難以安眠。裴鶯也不知曉自己是何時入睡的,只知半夜忽然被外面的喧鬧吵醒。
她剛醒來,意識還不甚清明,有點分不清夢裡夢外、今夕何夕。
“大將軍歸!”
從遠及近的高亢聲音海浪似的堆疊,層層從帳外飄進來,但經過帳簾後,變得模糊不少。
裴鶯愣住。
回來了?
難道沙英帶著人夜襲兗州軍營,偷偷將霍霆山帶回來了?
她得出去看看。
裴鶯從榻上撐坐起身,起身動作艱難又緩慢,她還在發熱,且休息不足,此時骨頭和肌肉都痠痛得很。
裴鶯甚至有種錯覺,每動一下,她便聽肌理宛若齒輪運轉時的咯噠聲。
她像一臺老式的機械般啟動。
待她抱著錦被坐起,忽聞一聲清晰的掀簾聲。
美婦人下意識抬眸看,眼瞳不住收緊。
簾帳被掀開,一道偉岸的身影站在帳口,外面的月光斜斜地照了進來,先落在那人的身上,再往內映亮一片。
對方揹著光,裴鶯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道身影卻是她無比熟悉的。
她不住紅了眼眶。
霍霆山站在帳口,藉著月光看清了內裡榻上人的面容。她穿著杏色的裡衣,雲發披肩,皎潔的月光落在她白皙的臉上,更映得那雙水眸紅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