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岸的白玉磚上,呈折角支開的右臂手腕纏著細帶。
細帶並非單純的帶子,連著已經溼水而皺成一團的布料,分明是帕腹。
如今那件墨綠色的帕腹鬆垮繞在美婦人的腕間,彷彿變作了幫惡蛟為虎作倀的妖藤,束著誤入湯池的鮫仙,讓其被身後高大的暗影一寸寸的拆吃入腹。
池中動靜愈發的大,攪起水氣升騰,池中熱氣氤氳得越發厲害。
裴鶯被摁在池邊,前方是堅硬的湯池壁,白玉磚被泉水烘得暖洋洋,後面是那人結實的胸膛。
她眼下一片豔粉,濃密的眼睫溼漉漉的,連睫梢都懸著小水珠,也不知曉那是淚水還是霧氣,亦可能兩者皆有。
湯泉岸邊有豐腴的凝脂起伏,隨著清澈的水波一下下的拍岸,那抹白膩也晃得更劇烈了些。
在一陣陣水波,裴鶯覺得自己要被融化了,化在越來越滾燙的湯泉裡,連意識都要被他碾碎成片片,最後消融在滿池的熱湯中。
“霍霆山,上岸去,我頭暈。”一句話裴鶯說得斷斷續續,也顫顫巍巍。
“夫人明日與我說話否?”霍霆山卻道。
裴鶯下意識搖頭。
男人挑起嘴角,動作比方才用力了三分,而後毫不意外看見身前人微昂著細頸激顫哆嗦。
他貼著她的耳際,親著她水霧津津的耳珠,將方才的話又說了一遍。
有過上回教訓,這回裴鶯點頭了。
察覺到身後人離開,裴鶯鬆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剛松完,她被扣著腰轉了個身,正面對著他,方才離開片刻不到的人又驟然一個急衝回來了。
裴鶯眼瞳微顫,指甲不由在他手臂上留了幾道痕跡。
霍霆山輕笑了聲,抱著她從一旁的玉階上去:“夫人足下無履,我帶夫人回房。”
裴鶯一身肌膚被蒸出淡淡的粉,聽了他這話,攀在他肩胛處的手指更用力了些:“明明你也沒有鞋子。”
“我不比夫人嬌貴,沒有便沒有吧。”霍霆山有理有據。
耳房距離床榻有一段距離。
霍霆山每走一步,裴鶯就哆嗦一下,指甲在他手臂、肩背上撓出道道紅痕,“霍霆山,你慢一點走。”
霍霆山低笑,依言放慢了些步伐。
出了廂房,水霧似乎被無形的結界擋住,那股惱人的熱意消退了不少。
房中燈盞已燃有多時,相比最初,如今燈芒有些黯淡了。
光落在廂房中的木質地板上,能看見房中有少許部分特別光亮,像沾染了水光,在燭芒下亮瑩瑩的,那折射著光的部分赫然是一排自耳房中走出的大腳印。
腳印一路延伸往裡,直至沒入屏風側端。
在湯池的時候,裴鶯聽霍霆山說完事順帶在那裡洗洗,但等背後捱到床榻上,他傾身俯下,她發現這人只是轉了個場。
窗外的明月被烏雲遮蔽,時間好像過去了很久,久到被遮蔽的明月又重新從雲層探出頭來。
大地夜深人靜,百姓早已安眠,走在街上的打更人敲著鑼鼓提醒著時辰。
房中,最後一盞燭臺燃盡。
又是半晌以後,房中的動靜才平息下來。霍霆山從榻上起身,把榻上軟成一團的裴鶯抱起,再次走進了耳房。
裴鶯眼瞼微腫,沉得快睜不開眼,但感覺到被抹了一下香皂後,還是努力開口說:“香皂要分開,你用你的,我用我自己的,不能都用同一塊……”
霍霆山嘴角抽了抽。
她又嫌他。
他偏偏不那麼幹,拿著自己的香皂給她抹了個遍。
洗乾淨後,他湊到她頸側嗅了嗅。
也是香的,這不是用哪塊香皂都作甚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