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開口的那人噓聲。
那人是蕭家二爺,育有六女一子,打死人的是他兒子蕭尚。蕭尚在小輩裡行三,人道蕭三郎。
原先蕭二爺還未寵此子如此,只是後面一屋子姬妾都再未生出兒子來,他才將這嫡子、且還是唯一的兒子寵上天。
蕭雄忽然收斂了滿臉怒意,面無表情道:“老二,你祈求此事最好在那個屯長那裡結了。若是結不了,你得做好將小三兒交出去的準備。”
一個孫兒罷了,他蕭雄孫兒多得是,捨棄一個又如何?
蕭二爺大驚失色:“父親,萬萬不可!”
蕭雄冷笑道:“沒什不可的,他犯了錯,就該為自己的錯誤付賬。”
蕭二爺還欲再說,但旁邊的大哥偷偷遞了個眼神過來,前者勉強將話咽回去,卻覺心裡有團火在燒,急得他嘴上欲起燎泡。
蕭大爺此時道:“父親,我們送了五回禮給那沙英,此人像是饕餮轉世,吃多少都填不滿,不曾給答覆,也不和我們見面,他這是預設此事抹平了,還是……”
蕭大爺最後那四字“戲耍我們”到底沒說出來。
但蕭雄何嘗不明白。
一想到若是這個結果,蕭雄心裡狠狠打了個突。
一個屯長罷了,哪有膽量敢戲耍他們,他背後必定有人撐腰,而那撐腰之人只能是那位。
最近種麥策推行如大風颳過,吹及冀州內的千家百戶。若所謂的親戚之事真是被做的局,那說明對方不甘只弄個種麥策,接下來必有後招。
“老大,你去將那幾個布衣的背景再查一遍,仔細些,切勿高調行事。”蕭雄吩咐。
蕭大爺應下,又問:“父親,這禮咱們還繼續送嗎?”
蕭雄思索片刻後說:“再送三回,倘若他還是如今這般,那就罷了。若此事依舊無進展,你幫我聯絡華家、齊家那幾個叔父。”
蕭大爺應聲。
讓蕭雄十分驚喜,再送了一回禮後,沙英那邊終於有動靜了。
對方約見面。
蕭雄喜出望外,立馬命穩重的大兒子帶蕭三郎攜厚禮赴約,負荊請罪。
見面地點約在一所茶舍的包廂內,這場會面進行了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後,包廂門開啟,笑得一臉滿足的沙英率先從裡面出來,接著是同樣眉開眼笑的蕭大爺,最後才是亦步亦趨、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蕭三郎。
蕭家二人為沙英鞍前馬後,連運送離開的馬車都準備妥當,待他離開時,將重禮一車拉走。
這晚,將心放回肚子裡的蕭雄終於睡了個安穩覺。
至於那被打斷手臂和肋骨的三孫兒今晚會不會疼得睡不著,這完全不在蕭雄的考慮之中。
然而蕭雄的閒適沒持續多久,翌日巳時,忽然有家奴急急來報。
坐在正堂和一眾妻小一同用膳的蕭雄看見那家奴,拿著玉箸的手不由抖了抖。他記得此人,那分明是他派去暗中觀察州牧府動向的家奴。
只見那家奴噗通的一下雙膝跪下:“恩主,大事不妙,有三兩百姓跪在州牧府前,以頭搶地直申冤,向州牧府那位狀告咱們蕭家欺行霸市,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