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紹自討了個沒趣,便不再提了。
他將戚晏放在身邊,是為了折騰著玩,可戚晏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折騰起來沒什麼意思。
翌日,蕭紹真將人帶去了上書房。
元裕和謝廣鴻早就到了,蕭紹是皇子,坐在最前頭,宋太傅眼皮底下,他大馬金刀往書桌上一坐,開始和元裕飛紙條。
戚晏則半跪在他身邊,提袖為他研墨。
宋太傅瞪了他們一眼,開始講課,搖頭晃腦唾沫橫飛,聽的蕭紹昏昏欲睡,最後,宋太傅一敲戒尺,蕭紹渾身一抖,醒了過來。
期間,宋太傅屢次看向戚晏,戚晏則徑自垂首,並不言語。
宋太傅微微嘆氣:“既然都無心聽課,便給你們留道課業,明兒交給我。”
學生們無心學習,老師也提不起興致,元裕等人是真紈絝,聽不懂,蕭紹則是裝瘋賣傻,免得惹出是非,常常是宋太傅講到一半講不下去,丟道題目給他們寫。
這些題目往往水平很高,是朝中頻頻討論的議題,宋太傅也不指望他們寫出個七七八八,存粹用來打發時間。
他大筆一揮,寫下:“貪腐橫行,國匱民窮,上下三餉,諸弊叢生,何解?”
蕭紹捏紙條的手一頓,微微眯了眯眼睛。
這道題也是如今大乾面臨的最大禍根,朝中吵了十幾二十年,從內閣吵到六部,一直到蕭紹登基,都沒得到解決。
每個王朝到了中後期,貪腐都是一大問題,大乾承襲前朝傳統,百姓賦稅上交的是物品,即種田的上交糧食,織布的上交絲綢,而朝廷很難監控每人每畝的產量,就很難劃定稅收。
當時有個做法,稱之為“踢斛”,規定上交一斛米,收稅的官員拿到斛,挨個踢一腳,漏出的米糧便不算在內,歸稅官私人所有,要百姓補滿,層層盤剝下來,數額驚人。
事實上他登基前,皇兄也曾出手治理,但中途夭折,並未取得結果。
蕭紹微微眯了眯眼,將紙筆推給戚晏,笑道:“小探花,這課業你來幫我寫,給我看看你有幾斤幾兩。”
前世宋太傅總誇戚晏是不世之才,可惜蕭紹一點沒看見,戚晏就成了世人口誅筆伐的九千歲。
戚晏斂眉:“……不敢。”
蕭紹硬把筆塞給他:“叫你寫就寫。”
戚晏一頓,旋即收下了,他遲疑片刻,提筆懸腕。
蕭紹並不看他,轉身和元裕鬥起蛐蛐來,等他回來,戚晏已經吹乾了筆墨。
他將草稿放在蕭紹案頭,垂眸跪了回去。
蕭紹拿起來一看,落筆匆忙,字跡潦草,內容也是平平無奇,歌功頌德的狗屁話,這玩意呈上去別說探花,連三甲倒數都夠嗆。
這不該是戚晏的水平。
蕭紹笑了聲,忽然抖開了書冊。
他們每人書案上都壓著七八十來冊書,是上課要用的經史子集,蕭紹從來不翻,但宋太傅龜毛的很,回回下課都要整理好了,才背手離去。
戚晏呼吸一頓,肉眼可見的緊張。
他身體緊繃,並不敢抬眼看蕭紹,捏著書案的手指卻越收越緊,手背崩出幾根青筋,到最後,連唇都失了血色。
蕭紹覺著有趣,刻意一本本慢慢翻,戚晏越繃越緊,越崩越緊,到最後,他從最下頭一本書裡翻出了另外一張紙。
也是課業的答案。
以戚晏的書寫速度,不該如此潦草,而宋太傅也不會給他們這群草包留這種刁難問題,果然,宋太傅問的根本不是蕭紹等人,他是在借蕭紹的筆,問他的得意門生,戚晏。
蕭紹抖開宣紙,隨意看去,見那上頭寫著:“總括一州縣之賦役,量地計丁……”
他挑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