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雲祁重複一聲,飄忽的視線逐漸變得幽深複雜,讓玄明猜不透他心裡的想法。
玄明很迷惑。
他從八歲跟在雲祁身邊,到現在已經十五年了,自認十分了解自家殿下。
雲祁抬抬眼他就能知道雲祁想要什麼。
可這一年多來,雲祁越來越讓人看不透。
雲祁慢慢閉上眼,手扶上額角,看似閉目養神,實則心中波濤暗湧。
搶親,下藥,拖了楚南軒入天牢。
這三件事裡,每一件都足以讓謝昭昭恨的想殺了他。
可她沒有呢。
她甚至還善意地提醒他太子的身體,並且在自己開玩笑叫她以身相許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她的反應,平靜到讓他心底產生了無數猜想。
一個玄甲軍衛士在這時候跑進來,遞給玄明一封密信。
玄明趕緊轉交雲祁:“宮裡來的。”
雲祁抬手接過只掃了一眼,眉梢微挑:“這麼快就要放出來了?”
……
謝昭昭把謝長淵送走後用了晚膳,沒一會兒便休息了。
聖京的盛夏,只有入了夜才稍微涼爽。
但謝昭昭最近被熱怕了,晚上睡覺時還是讓香桂把窗戶開了一點縫隙透氣。
微涼的夜風吹拂而入。
黃花梨木大床之上,睡夢之中的謝昭昭眉心輕蹙。
“昭昭,你就是這聖京城中最亮的那顆明珠,是旁人不懂得欣賞,不必理會他們!”
“你與我而言重若泰山,天下浮生與我而言輕若鴻毛。”
“我此生必不負你!”
有一人的聲音在層層雲霧之間迴響。
謝昭昭翻了個身。
“你舞刀弄槍,滿手的老繭滿身的傷疤,你去問問哪個男人會喜歡你這樣的女人?”
“永遠都是一副自強不息的模樣,你知不知道我最憎恨你這副模樣?”
“給我穿了她的琵琶骨!”
謝昭昭猛然翻身而起,驚喘了幾口氣,額頭上也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她雙眸無神地盯著逶迤在地的素藍色床帳,良久良久之後,急促的呼吸才逐漸恢復平穩。
謝昭昭掀開薄被,起身到桌邊去掌了燈。
她抬起雙手,美麗的眼睛靜靜地看過去。
掌心的繭是握劍握鞭握槍留下的,指腹處的繭是騎馬拉韁和拉弓留下的。
這隻手說起來並不醜。
但和好看卻也相去甚遠。
實在是粗糙了些。
謝昭昭看了半晌,忽然嗤笑一聲:“他是喜歡那種女人的。”
謝星辰那種嬌柔的花朵。
而自己這樣的母虎,恐怕從未入他的眼。
從一開始他接近謝家,便是有所圖謀!
“小姐?”外面響起腳步聲。
今晚香蓉守夜,瞧著主屋亮了燈,便披了衣服往這邊來看,“您——”
“回去休息吧。”謝昭昭淡淡說:“我起來看看書,你不必管我。”
“可是——”
“去休息。”
謝昭昭溫柔卻堅定地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