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水打溼的帕子,‘啪’一聲被拍在一張臉上。
床上女子長睫微微顫動,睜開一雙沉靜清澈的黑眸。
“遲早被自己蠢死。”懶洋洋的腔調,帶著男子慣有的戲謔語氣。
帕子上的水沾在睫毛上,讓陸安然看出去時,帶了一層朦朧的水霧,使得雲起整個人仿若籠了一身風華,猶如謫仙般縹緲。
陸安然閉上眼,水珠順著眼角滑落,聽到雲起的聲音說著:“大夫替你診治過,邪熱內盛,清陽被遏,多吃兩貼藥的事。”
陸安然再度睜開眼,就看到雲起倚靠窗臺邊,半邊身體朝外,卻臉朝內,桃花眼含三分笑意,調侃道:“你可真有出息,暈在提刑司是準備訛上我呢?”
該怎麼解釋,說她自己開了藥還沒來得及喝,叫墨言提著飛去了土地廟?
陸安然不喜多言,只說道:“抱歉,勞煩世子了。”掙扎著起來。
雲起伸出一根食指往下壓了壓,不容置喙的語氣道:“躺著,剛才暈的時候大夫紮了幾針去熱,休息半個時辰。”
陸安然右手搭在自己左手片刻,爬坐起來道:“我沒事了,世子之前說要去找誰?”
雲起看著她給自己診脈,不知為何想起陸安然也是用這樣八風不動的表情替別人扎針、縫合,他忽然間想到即便給自己動刀動針,恐怕她照樣毫不手軟。
這個女子,從未展示過柔弱,也無需別人為她心軟憐惜。
內心低嘆一聲,雲起兩三步過去,抬手壓住陸安然的肩膀,輕笑道:“有點身為病人的自覺,嗯?”
指腹隔著衣服布料本不該感受到溫度,但陸安然的肩膀彷彿猛然間被燙到了,倏然抬頭,目光融入雲起黑沉沉的眼眸中,手指又忍不住蜷了蜷,空氣中有什麼在蠢蠢欲動。
“你的……”雲起彎腰湊近了些,“臉上從出生就有?看著不像胎記,像中毒。”
陸安然不在意美醜是一回事,但叫人盯著還是有點奇怪,下意識的偏了一下臉龐,“世上沒有這樣的毒。”
雲起挑眉:“哦?”
陸安然見他執著這個問題,沒有扭捏避談,說道:“父親曾也有過這樣的懷疑,不過訪遍名醫,最後都說生在肌裡,非外因所致。”
換了個人或許會感嘆一番,到了雲起這裡,只輕描淡寫般道:“也好,世上獨一份。”
“世子一定不會想圍繞我的臉談論一整天。”陸安然身體往後靠,拉開和雲起的距離。
雲起把手挪開,直起腰來,勾了一個圓凳坐下斜斜一靠,手肘支在後面的桌子上,“我派人去烏卡的房間搜查了一番,找出來一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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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受北境寒風洗禮過,南邊的細雨涼風就怎麼也吹不折了。
在提刑司用過午飯,又喝了兩碗藥後,陸安然一身冷汗揮發掉,腦袋也從絲絲抽疼裡剝離開來,恢復的不可謂不快。
不過這事傳出去,坊間多了個傳言,說蒙都那位陸家大小姐國色天姿,迷的盛樂郡雲世子三魂顛倒,七魄迷離,直把提刑司當做了醉金屋。
待日後傳到春苗耳中,氣的差點出門破口大罵。
然而這個時候,陸安然和雲起正往提刑司大牢走去。
提刑司設有司獄西和司獄東,前者關押重刑犯與死囚,後者關一些雞鳴狗盜之徒輕刑罪犯。
隔開兩邊的是一條青石鋪就的路,來往人少,石板之間竄起了一根根細小雜草,好似牢房中被羈押的囚犯,隨著風東倒西歪,在這的期間不再能掌握自己命運。
牢房昏暗,進去後,先撲面而來一股陳舊腐朽的味道,混合著屎尿、蟲鼠、潮溼各種氣味,逼仄且壓抑。
唯一的光線要屬頂上小小天窗,只不過一掌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