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落,秋風起。
形形色色的路人當中,兩人顯得格外出挑。
陸安然看他走向,與沾拂樓全然相反,脫口而出道:“南宮世子沒去沾拂樓嗎?”
藍衣公子溫雅而笑:“避之不及。”
旁邊不少行人投來注目禮,南宮止提議道:“不如去旁邊茶樓小坐?”
陸安然本想拒絕,卻從南宮止眼神裡看出有事要談,遂點頭:“好。”
一壺清茶,白色水汽嫋嫋,從兩人身上輕柔拂過,又化形消散在室內,留下滿室茶香。
南宮止斟茶動作行雲流水,如他給人的感覺,惠風和暢,溫其如玉。
陸安然眼睛落點在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上,於安靜中啟唇道:“南宮世子審理完周家案子,不知我可否問一個和周家有關的事?”
南宮止禮貌地抬眸注視,頷首:“只要不涉及不可洩露的部分。”
陸安然心知周家不是當地首富那麼簡單,與不少官員都有牽扯,她要問的也不是這個,“周耀曾和帝丘匪寨合夥拐騙婦女孩童,不知道南宮世子在審案過程中有否發現,能不能找到那些丟失的人。”
南宮止頓了頓,隨後輕輕一笑:“陸姑娘冷情在外,實則內心無比至誠至熱。”用右手揮開茶氣,黑眸染上幾分無力,“可惜賬冊不齊,又過去太多時間,我離開帝丘前,只找到三個,其中一個已經失智。”
陸安然輕擰眉頭,雙手握著茶杯垂眸不語。
“我走之後,於知府還會追查。”南宮止又道。
陸安然也明白官府做到這個地步已經盡力,理解道:“南宮世子有心了。”
既聊到帝丘,少不得說一下陸安然被猛獸襲擊,之後失足落崖這件事,“紅鬍子的身份確定了,太子此次成功剿滅匪首,其中還有你一份功勞。”
陸安然不在乎這個,語氣平淡道:“或許鐵網的功勞更大,否則他已經逃出帝丘。”
“至於堯安……”南宮止聽出裡面包含的諷刺,斟酌再三後緩而道:“因陸姑娘之前和定安郡主略有齟齬,堯安身為侍衛背主行事,讓陸姑娘遇險,我已經奉旨將一干人等懲處,此番正好藉機跟陸姑娘說一聲。”
事實如何大家心知肚明,這話恐怕南宮止自己都不信。
陸安然多少能猜出,或許是皇帝的意思,也或許是南宮止揣摩聖意代為傳話,總之中心意思便是:這事過去了,你要再揪著不放,是你不懂事。
陸安然點點頭,沒說什麼,本也不需要她說什麼。
“定安郡主在法華寺修行,正好京兆府召集抄書人,皇上便讓人安排去法華寺,順便讓她抄抄書修身養性。”南宮止喝了口茶,想到什麼,問道:“我觀陸姑娘字形秀美、柔和有韻律,不知有沒有想過抄書?”
陸安然早前剛看過告示,此時聽南宮止再提,不由奇怪道:“抄書?”
“陸姑娘可聽過《閨德》?”
“略有耳聞。”還記得八方客茶樓里長衫男子慷慨激昂,她左右聽了幾句。
南宮止道:“如今《閨德》改為《閨德圖說》,聖上打算以此書傳世,招募學子百人抄書,用以明女教,揚女德。”
所謂圖說,有烈女貞婦影象,圖文並茂,更易於世人理解。
陸安然對這些不大感興趣,“學業繁重,恐心有餘力不足。”
南宮止溫笑道:“確實,雷翁平常隨性,一旦認真起來,卻也有讓人叫苦不迭的能耐。”
“你和雷夫子很熟。”
“我和子介很熟。”南宮止解釋道:“你應當記得,子介是你師兄。”
不止如此,陸安然更記得這位師兄有個‘大逆不道’的姓氏,“很可惜,至今無緣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