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獵獵,秋到雙蓂莢。
成片陰雲壓境,百里黃沙,天地連成一線,混混濁濁。
營帳裡氣氛緊張,龐經再三強調,“您不能去,只需根據楊大夫等人的推斷結果找人試藥即可。有病的已經全都隔離在外,一共一千二百三十一人,能救是他們命不該絕,然時疫來勢洶洶,爆發迅猛,救不過來,乃天命如此,”
楊大夫幾個互相看看,唏噓道:“龐將軍說得有理,非我等惜命,只不過時疫向來如此,傳染速度太快,根本防不勝防。”
陸安然清稜稜的目光掃過眾人,淡道:“被隔離在內的一千二百三十一人是否知道,從最開始起,龐將軍早已放棄了他們的性命。”
龐經手下一個黑麵絡腮鬍的男子粗聲粗氣道:“你懂什麼,龐將軍此舉,是為了更多人的性命。”
另一個長了一張馬臉的男人攔住他,問陸安然:“你想怎麼做?”
“首先,弄清楚是否時疫,源頭是什麼。”陸安然清聲道:“天生萬物,萬物相生相剋,無下則無上,無低則無高,無苦則無甜,因此,凡病症,必有相應藥物對症下藥。”
那位馬臉參將笑了笑,“姑娘很有信心,是否遇到過此類瘟疫?”
陸安然奇怪地看他一眼,“如果沒有,就不能治病了嗎?”
“倒也不是。”馬臉參將和氣地抱抱拳頭,“不過姑娘有這般身先士卒的精神,令薛某自愧不如。”
楊大夫等人皆慚愧,“不如陸姑娘啊。”
隔絕計程車兵在沙地另一邊,龐經走在陸安然旁邊,“末將請您過來前,沒有想過讓您以身涉險,實在無需親自進去,讓楊大夫他們代替也一樣。”
陸安然理所當然地反問,“楊大夫不是同樣只有一條命?”
龐經一愣,“那怎麼能一樣。”
陸安然踩著沙子慢慢走著,口氣尋常道:“這個世上,人生來不同,有人富貴纏身,有人窮困潦倒,有人聰慧,有人蠢笨。但唯有一樣是公平的,死亡”
她轉頭,對著龐經緩緩吐出:“它不分貧富貴賤,不分聰明愚蠢,不分善良邪惡,公平地對待每一個人。”
“龐某亦感慚愧,非末將不將那一千二百三十一人放在心上,而是關鍵時刻,末將只能擇‘取捨’二字爾。”
“龐將軍無需愧疚,因為如果是我,也會這樣做選擇,但在選擇開始之前,我還是想試一下‘盡力’二字。”
龐經明白陸安然的言外之意,每個人的生命都獨特且唯一,可是,很多時候,不能只以生命本身來衡量,“正因為除了死亡外其他沒有公平可言,所以公主的性命怎麼會等同於庶民呢?”
再說了,要是陸安然有個萬一,這些話是能說服北周如今的天子,還是盛樂郡那位護短的世子爺?
“您和雲世子馬上就要成親,是否為他考慮一下,聽他的意見?”
陸安然沉默片刻,“如果他人在這裡,我定會與他商量,但此刻,我想自己應該有決定的權利。龐將軍不用將我看得太過高尚,我這麼做只是心裡這麼想罷了。”
龐經還想說什麼,讓陸安然一句話攔住了話頭,“而且我隱隱有個猜測,但必須親自去驗證一番。”
龐經快速問道:“什麼?”
三人停在門口,陸安然帶著無方繼續往前,“明日此時,希望我能告知將軍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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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裡面的情形,陸安然感覺任何語言描述都是蒼白無力的。
陸安然低頭,旁邊一個壯漢躺在那裡,時不時發出呻吟,卻無人能理會,因為其他人不比他好到哪裡去。
症狀輕一些的勉強靠坐起來,麻木地咬一口手裡的乾糧,旁邊放著一個空碗,碗裡剩下墨綠色的殘渣,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