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陸安然看著廣白挺正常,想象不出來他發病是個什麼狀態,“為何師叔一發病就到處亂跑。”
蕭疏搖了搖頭,“我問過,師父說不知道。”但他覺得雷翁應該知道,只是出於什麼原因不好說。
兩人聊天時,廣白去了陸安然的藥房,蕭疏和陸安然邊說邊過去,正好看到廣白拿著一個小瓷瓶往裡張望,聽到動靜抬頭看了眼。
“師叔。”蕭疏走過去,“師妹在製藥方面很有天賦,就是缺了個人指點。”
廣白意味不明地呵一聲,“就這?”甩了甩手裡小瓷瓶,“小打小鬧。”
陸安然頭一次被嫌棄得明明白白,“還請師叔指教。”
“懶得教,找你師傅去。”廣白放下小瓷瓶,換了盒藥膏用手指挖了一塊放鼻子下聞,“太乙膏?”一撇嘴,“只能算中下品。”
蕭疏道:“有患者用了師妹的太乙膏,燙傷恢復得很快,至少中上品應該有,說是中下,是不是太過苛刻。”
“生地黃、玄參、白芷、當歸、赤芍、肉桂、大黃各一兩,黃丹淨十二兩不入油,上切片,用麻油二斤,春夏浸一日,秋冬浸二日,文武火熬,以槐柳條攪,熬油沾手,藥渣枯黑,住火,候冷,以棕皮去渣,復熬油,滴水成珠取起,入黃丹,不住手攪成膏即已,俟大溫,以瓦器收存任用。”
廣白一口氣說完,看向陸安然道:“你是不是想說,你這些步驟沒錯?”
陸安然緩點頭,廣白問:“你可知我為何說這藥膏只能算中下品?”
陸安然再次說了一遍,“還請師叔指教。”
“寫在藥方上的方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你只照著死方子做藥,窮其一生,你已經到頭了。”
陸安然目光一定,細細思索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廣白將藥房裡的藥都看了一遍,興趣缺缺的樣子,“蕭疏說你有些天賦,我看不過如此,離……還差得遠。”
離什麼廣白沒說,但陸安然似乎錯覺從這句話裡聽出了一點悵然。
“師妹還小,從前沒人教,一個人摸索到現在已經很不錯。”
廣白一個冷眼扔給蕭疏,“要你管。”
蕭疏摸了摸鼻子,“師叔大概不知道,陸郡守反對師妹學醫,因而師妹從三年前左右才開始接觸醫書,能有如今成就,與她的努力和天賦分不開。”
廣白擰起一邊眉頭,“陸遜為何不讓你學醫?”
陸安然先是疑惑:“師叔認識我父親?”聽口氣還很熟。
廣白冷聲道:“我問你還是你問我?”
陸安然:“……”
“我母親因為學醫不自醫而病逝,因而父親對學醫有所牴觸。”
廣白吊著一雙眼睛居高臨下的看陸安然,神態冷冷淡淡,上下嘴皮一碰,沒什麼情緒的冷哼:“愚蠢至極。”
不知道廣白從前就這樣,還是病之後性格大變,似乎看誰都不放在眼裡,從他口裡說出去,世上的人估計全是愚鈍的庸人。
雖然別人其實也看他不正常。
廣白走到一堆處理過的藥材處,撿了幾樣看過後,又看了眼桌上一張方子,“你在做麻沸散?”
蕭疏和陸安然兩人不意外廣白看出來,正好廣白來了,蕭疏連忙請教道:“麻沸散藥方雖然還在,但是缺失了兩味藥,不知道師叔有什麼辦法?”
“這世上沒人能再做出麻沸散。”廣白坐到旁邊桌子旁,語氣平淡道:“那兩味藥絕跡了。”
陸安然:“可以用其他的藥材替代。”
廣白卻道:“既然是麻沸散,必須得是那幾味藥,換了藥還能叫麻沸散?”
對於廣白的古怪脾氣,陸安然已然掌握幾分,沒有同他爭辯,心裡卻不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