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總理請辭了麼……,這七八天買報紙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錢……,天這麼亮了,也不把燈給關了。”
女人抱怨無關緊要,她把燈一關,正在細看一則時事評論的孫士元頓時火大:“開燈!老子在關心國事。沒有總理能有這個國麼?沒有總理百姓能過上好日子麼?沒有總理……”見女人不開燈,孫士元自己挪動屁股把燈拉亮,續道:“……有家裡這個水果擋麼?真是女人家,頭髮長見識短!”
男人發火女人也不是沒見過,所以不怕,聽他這麼一大串話,只反問道:“你還知道自家有個水果擋啊?知道年關生意忙,還坐在這裡看報紙,你又不是會員又不是官,操那個閒心……”
“老子交稅,老子是稅民,老子還是滬上灘水果公所的公董……”孫士元徹底是怒了,厚厚的報紙啪的一聲打在桌面上,嚇了女人一跳。經此一嚇,女人一邊嘟囔一邊往外面退出去了。
“這位老爺,拿蘋果麼?要拿幾件?這是正宗山東紅富士,又甜又脆,都是好貨,面上底下一個樣,個個精品……”行人冷清檔口上,忽然有幾位打扮得體的老爺正看著檔口外側擺著的幾箱蘋果樣品,小夥計以為是拿貨的,立即招呼起來。
“先看看。”為首的一個老爺似乎是怕冷,戴了個大口罩,只不露聲色的用京話應付了一句。他看完蘋果,和身側的人說了幾句話,又看了看香蕉,最後又走到那幾箱橙子處,拿起一個橙子時,小夥計又熱情道:“老爺識貨,這是黃岩的香橙,年年都賣得好,送人最新潮……”
“這是山上的還是田裡的?”對方忽然問出一個意想不到的問題,小夥計立即傻眼了,他招呼過那麼多拿貨的老爺小販,從沒被這麼問的。
小夥計回答不出,站在這個老爺身側的那人卻拿起橙子看了看,用帶著台州方言的京話答道:“看錶皮油胞這麼粗,應該是田裡的。”說罷又搖頭道,“現在黃岩那邊,橙子耐儲,又賣得上價錢,故而家家都種上了橙子,以前還只在旱地種,現在一些水田也種上了,農會出面也屢禁不止,真是沒辦法啊。”
“百姓有錢了,交通便利了,農產品市場化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這沒什麼,就怕規模忽然擴得太大,果賤傷農啊。”為首的京話老爺說完又問:“這田裡種的糖度十一都到不了吧?”
“箱子上有。”台州話老爺說完就看向這箱橙子箱側的標記,看完卻不好意思的道:“糖度不到十一,只有十。”說完後他又解釋道:“這種貨其實不多,糖度大多在十二以上。最低也有十一,也不知道這幾箱是怎麼回事……”
兩個老爺若無旁人的自問自答,小夥計頓時明白這兩個應該是貨主。當下也不答話,回到檔口內自己坐著了。倒是這兩個人要走的時候,出房門站在檔口裡側伸懶腰的孫士元忽然喊了一句:“啊呀,張老爺……”
台州話老爺聞聲轉過身來,和身側那人說了幾句,幾個人一起過來了。“恭喜發財啊,孫老爺!”被叫做張老爺的人笑著和孫士元打招呼。又一句話將身旁的人帶過,“我幾個朋友,沒見識過水果行。來此隨便看看。”而後又馬上轉口道:“馬上就年關了,孫老爺,今年的生意還好吧?”
“有什麼好的,馬馬虎虎過日子吧。”孫士元滿臉堆笑。今年的生意其實比去年好多了。但生意人常常謙虛,特別是眼下這個張翰庭張大老闆,那可是通天的人物。不說他名下的天源水果公司是十六鋪所有水果行的大貨主,就以他和當朝總理的關係,去哪都是能橫著走的主。“張老爺,幾位老爺,還請裡面喝茶吧。”
“還是改日吧。”張翰庭對著孫士元拱拱手,“馬上過年。各處的農會都等著結賬打款呢。”
張翰庭說忙,孫士元哪敢攔著。當下將幾位恭送走了,待這幾個人走遠,他忽然覺得站在張翰庭身側戴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