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楊銳忽然興奮的坐不下,原地轉了幾圈後卻見鞠家下人端來了茶水。還有一盤包子和小食。一夜狂奔他又餓又渴、又累又困,當下也不客氣。卻忘了那茶是沸水,被狠狠燙了一下。
楊銳在藥房後宅吃東西之際。出到外面的鞠真正拉著同僚趙友三到小藥房說話。趙友三與他年齡相仿,也在煙臺毓璜頂醫院的學醫,不同的是,他呆的時間久,而鞠真是半途退學。
“真是楊…總理?”趙友三被鞠真說的訊息驚呆了,開頭那幾個字說的極為響亮,後面醒悟過來才壓低了聲音。對他來說,這簡直是天方夜譚的事兒。“前天夜裡不是說……了嗎?”
“我覺著是。太像了!”年輕人對開國英雄的敬仰不是其他人能比的,那一次聽聞楊銳要赴歐參加巴黎和會。鞠真專門僱了條船在海上等著。“即便不是真的,也足以以假亂真了。農會那些人不是出城去搜什麼替身了嗎,我看就是他……”
“那現在怎麼辦?”趙友三問道,“城裡是地主,城外是巡警農會,兩邊都要殺人的……”
“就讓他在這裡躲著吧,我們誰也不說破。”國家猛然混亂,縣裡也大殺特殺,現在還兩股力量兩相敵對。素來關注時事的鞠真也不知道以後的局勢會怎麼個變化。楊銳重回京城鞠真當然期盼,可真有那麼容易?京城那個位置誰不想坐?一旦被趕出京城,那就是落地鳳凰不如雞。接任的蔡元培要各地格殺總理替身,或許那替身本就沒有。要殺的是總理才是真。
“他進城有誰看見過?”趙友三心細,他同意鞠真的建議,可就是擔心事情不成。
“叢家一個下人引過來的……”鞠真也發現不對了。昨日叢家少爺叢鏡月依靠著被捕的大理寺卿林基逵的支援。冒死帶著一干家丁把巡警局打下,之後到處搜查巡警稅警農兵。早上城門聽說只開了西門,對入城之人也盤查極嚴。不是壯丁、不是送貨入城,根本就不讓進。總理看樣子就是早上入的城,叢鏡月那些人不可能不記得他。
“這就是了。”趙友三道。“文登城周長還不到一里,北有香山峰山、南有抱龍河環繞,一個人入了城,還能躲到哪去?真要找,分分鐘能把總理找出來。為今之計,還是去找大理寺林老爺,把事情說開了得好。”
“可…可……”趙友三說的不無道理,可問題是……,鞠真哀嘆道,“總理以前可是說過要殺盡士紳三百萬的,現在城內就是士紳坐鎮。也不能說他們不對,左汝霖、於冠敬他們要不是搶奪民財,大夥也不一定會反。他們要是知道總理在這,說不定、說不定……”
“總理之前說的可是‘屠盡劣紳三百萬’,說的是劣紳,只有農會那些人才說什麼‘有土必豪、無紳不劣’,他們就是一群土匪惡霸,打著農會的牌子橫行鄉里、無惡不作。以前收地的時候因為有專門的土改辦公室,他們一點好處也沒撈著,現在上面要財產公有,不就會現在這樣嗎?”
趙友三也是青年、也關心時事。土改他是叫好的,因為農民實在太窮,即便是他家有些薄產,一日也只是兩頓,且頓頓都是紅薯飯、豆渣菜,逢年過節才有肉食。他家都如此,那些佃農過的如何那就不難想象。可京城現在忽然要搞什麼財產公有,當然會全國大亂,文登便是如此——昨日一收到財產公有的電報,縣長左汝霖和農會會長於冠敬就命令巡警、農會通知四鄉開會,中午則按名抓人,揚言大戶不送多少多少金銀去縣衙,那就等著收屍,這簡直是土匪行徑!
想罷昨日亂昏昏的事情,趙友三再道:“只靠大理寺林基逵士紳是沒辦法的,說不定上頭就真信了農會所言,說城裡的全是反賊,現在就有不少大戶想逃到朝鮮去,可又擔心四處都是農兵,所以根本不敢跑。真是總理,有他出面那就不一樣了,這等於給了大戶們一條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