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方便嗎?”翁文灝禁不住問了一句。他覺得自己不約而來戳破了徐新六的**。
“有什麼不方便的。”徐新六有些尷尬,他轉而道,“我馬上去打電話。”
翁文灝下午是親去國公府和楊銳就遊行學生一事交涉的。只是他出了國公府沒有回府邸而去了美國大使館。在這段時間裡,好十幾通電話打到他寓所找人。現在大家聽說他在徐新六私宅,一干人很快過來了。待吳景超將下午的情況一說。諸人全都沉默不語。‘吊死在電線杆上,死無葬身之地’——這算是楊竟成最直接的威脅了。大家本以為他怎麼也會顧及一些顏面,沒想此人就像是一把剛剛屠過人的刀,凜凜然殺氣逼人。
“對美談判到底何時才能重啟?”胡適沒說話,倒是吳宓問了一句,他是禮部侍郎,主管文宣,尊王攘夷的殺傷性有多大,他最是清楚。
“我們今天剛剛透過退盟提案。少川和子文那邊總要有些時間活動吧。”顧維鈞不在,外交部就全靠蔣廷黻撐著,今天京城和香港連續兩起惡**件,他被兩國大使、特別是蘇俄大使逼的是焦頭爛額,狼狽不堪。
“美國人真的有談判誠意嘛?”見蔣廷黻推說時間,土部尚書丁文江問出了翁文灝的心聲。“他們借尋女飛行家為名,強行登陸馬紹爾主島,還殺了那麼多日本人,真的很不文明。”
“在君不要被日本報紙給騙了。美國人登陸前已經通知日方他們將和平進入,但日本政府和駐島日本軍隊概不接受,這才引起大規模交戰。據美方報道:島上日本士兵和國民非常野蠻,他們甚至迫使女人殺死自己的孩子然後自殺。基督教箴言報上就說:‘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野蠻的民族!’”見丁文江質疑美國登島的正義性。胡適當即出聲解釋,還引用了美國媒體對駐島日本人的評價。
“日本人再野蠻也不能改變一個事實,那就是美國此次登島是侵略行為。日本軍民守衛自己的國土戰至最好一人。不但責無旁貸,更可敬可嘆!”理科生出身的丁文江愛認死理。他一句話就把胡適東拉西扯所營造的美國正義、日本野蠻之形象毀於一旦。
“這怎麼能說是侵略呢?”胡適有些激動,聲音也大了起來。“人道主義是沒有國界的,而日本人所表現出來的野蠻正表現他們很可能殺害了艾米莉亞小姐。我一直認為,對人民的暴政除了獨裁者,還有就是國與國之間隔閡和歧視。比如這次,明明只是一次人道主義救援,可卻因為國與國之間的隔閡和歧視死了五千餘人,這本就不應該發生的。”
會議本就不是討論日美之間誰對誰錯的,可卻被丁文江和胡適歪樓,吳景超見此咳嗽一聲道:“好了適之,我們現在討論的是該如何應對楊竟成的威脅,以他一貫的作風,這話絕不是說著玩的。下次復興會上臺組閣時,他們肯定會提出尊王攘夷的口號。”
“我還是那句話:人道主義是沒有國界的,如果復興會真這麼做,肯定會引起世界各國的譴責和抗議!”確實是被丁文江擊中了要害,胡適的心緒一直亢奮,現在還停不下來。
“譴責和抗議有什麼用?”剛剛帶女兒自首、並化解掉全家牢獄之災的孔祥熙出聲道。“當世界報紙譴責楊竟成時,我們已經被掛在電線杆上了。世界各國難道能吃了楊竟成?”
“楊竟成怎麼敢置世界文明各國於不顧?”胡適文青,比胡適更文青的文部尚書蔣夢麟站了起來。“稽疑院、全國人民又怎會讓他為所欲為!”
“神武五年殺地主的時候,鎮壓昆明叛亂的時候,全國民眾又如何?”孔祥熙反問道。“我倒不擔心我自己,我只是擔心全國各地的那些進步青年。一旦楊竟成舉起尊王攘夷的大旗,他們這些人該怎麼辦?”
孔祥熙是孔子的後裔,除了信教,平時的作風還算中派,祭拜祖先不是,也從不說什麼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