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律師終於拿出了那份遺囑,他用一向特有的鎮定和持重,開口說道:“根據杜盛元先生立囑時的要求,遺囑必須在所有受益人全部在場時,才能出示宣讀。這份遺囑的受益人,除李阿姨外,都是盛元先生的血親和姻親。人都到齊了,現在我宣讀杜盛元先生的遺囑。”
梁律師頓了片刻,展開遺囑,他的聲音儘量不帶感情色彩,以保持語調的平穩。梁律師念道:“我生在一個普通教師的家庭,到今年十月就要滿六十六歲了,我不知自己能否熬過六六大順之年,一切聽從天命。回顧總結我六十六年的人生道路,我自認為能力不強,但肯於吃苦;命運艱難,但與人為善。奮鬥數十年,把盛元公司從無到有,發展壯大,總算留給兒孫一點財富,總算可以彌補我對我的孩子和我的亡妻的愧疚和不安。我希望我的兒子杜耀傑能夠在我之後,使盛元公司有更加全面的發展,更加輝煌的成就。我相信,我的兒子有能力實現我的理想,讓盛元的事業鼎盛於千秋萬代。關於我的財產,包括我在盛元集團擁有的權利,特做如下分配:一、我的表兄和表嫂,是我一生中與我相處最久,也是我現在唯一的族親,他們生活簡樸,不求奢華,我從我個人存款中拿出二百萬元給他們養老。二、雖然我在我的妻子去世以後,已經對她的家人做出了安排,她的父母也已經過世,但她的弟弟多年來和我感情親密,所以,我向我的妻弟贈予一百萬元,聊補生活之缺。三、李阿姨從我十二歲時就來我家,一直照顧我長大成人,一直照顧我走完一生。我由衷地感謝她。在我的遺產中,贈送一百萬元給李阿姨,供她安度晚年。四、我的非婚生女兒雖然因我的偶然錯誤而出生,但也應當享有一定權利,好在她已經長大成人,可以自立,我在我的遺產中分給她五十萬元,資助她學業有成。除上述分配之外,我的全部財產和在盛元集團及相關企業和機構中的職務,均由我的兒子杜耀傑繼承,我衷心地希望,曾經幫助過我的所有的親人和朋友,能夠一如既往,支援耀傑,把盛元公司繼續發展壯大,讓她屹立於中國民族企業之林,並且走向世界,我為此而在九泉之下感謝你們。杜盛元,二○○五年×月×日。”
梁律師在唸這封遺囑時,杜耀傑依然面孔冷峻、巍然不動。他的妻子站在他的身旁,也依然左右觀察,留意著所有人的面部表情。杜耀傑的表叔、表嬸和舅舅用心聆聽,聆聽著杜盛元對他們的臨終評價與慷慨贈與,表情真切感動。李阿姨已經老淚縱橫,泣不成聲。湯豆豆本來無所謂的,茫然而又略帶好奇地站在邊角。也許這事來得過於突然,以致她至此還在懵懂之中,她也許真的搞不清楚這份遺囑於她來說,究竟關聯多大,究竟意味著什麼。當聽到“五十萬元”這個數字的時候,她被嚇了一跳,似乎以為自己聽錯。
但這時梁律師已經放下遺囑,抬起頭來,環視眾人,宣佈:“遺囑宣讀完了。”
他的聲音落下之後,整個客廳鴉雀無聲,只有李阿姨低聲的抽泣,在客廳的一角似有似無。
杜耀傑這時開始擁抱屋裡的親人。他首先擁抱了妻子和舅舅,接下來又擁抱表叔表嬸,然後擁抱了李阿姨。最後,他走到湯豆豆麵前,伸出了一隻手和湯豆豆握了一下,面無表情。
杜耀傑:“我從來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我還有一個妹妹。你很年輕,希望你好運。”
杜耀傑這時的嘴角,才掛出一絲晦澀的微笑,稍現即收。他離開湯豆豆,轉身朝梁律師走去。
湯豆豆愣在原處,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杜耀傑走到梁律師身邊,聽到他向梁律師說了聲“謝謝!”。梁律師表情淡淡地,也對杜耀傑回了一句:“能夠繼續為盛元集團效力,我很榮幸。”說完,梁律師把遺囑的原件交到了杜耀傑的手中。
遺囑裝入了杜耀傑秘書的提箱裡,杜耀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