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
那天,她進宮來向皇太后請安,路徑‘桃苑’,無意間聽到曲周侯酈寄和阿嬌聊天。那個酈寄啊,在套阿嬌的話!話裡話外的,變著法兒打聽天子和宣室殿的情況。
“有此事?”
竇太后皺起了眉頭——想了解上司的好惡談不上錯誤,可因此利用一個小孩,就卑劣無恥了。
“曲周侯此人……素詭詐!”
闕門氏說著說著,就笑起來,皇太后知道的啊,酈寄這人的狡猾無恥在大漢貴族間是出了名的。可就是這個老奸巨猾的曲周侯,左套右套,費了半天勁,卻是一無所獲!
那麼小小的阿嬌呀!
說話軟軟的甜甜的還帶絲奶音,問一句答一句的,瞧上去多容易對付啊!
可等一大堆說完,再回過頭去仔細想想,就會發現小傢伙雖然說了不少,可有用的資訊卻是半點皆無!
“從母呀……”
隔了多少年,闕門氏回憶起當時的情景,都忍不住噴笑:問話的酈寄後來無可奈何直偷偷跺腳,而她自己,則躲在薔薇牆後幾乎笑破了肚皮!
那時,她就發現阿嬌是真聰明——藏在裡頭的聰明。
再聯絡到今天的事,這種感覺就更明顯了。
“知輕重,識緩急,而行孊密;此下可宜家室,上可安社稷,乃上古后妃之德也!”
楚國的闕門王太后說到此處,俯身過去,扯了扯皇太后表姨的袖子——皇太后呀,你把孫女教養得如此出色,是打算做哪國王后?
竇皇太后:“蔓奴……何出此言?”
“皇太后,皇太后……”
闕門氏嬉笑著反駁,直道外頭早悄悄流傳開了,館陶長公主的阿嬌自幼養在宮中,又遲遲不肯和諸貴家定親,兩項加在一起,大家都猜測帝室必定是打算將館陶翁主許給哪位皇子,做內部消化了。
“胡言!”
竇太后嗤之以鼻。
楚王太后卻不接受皇太后表姨的表態,嘻嘻哈哈地兀自發散開去:不是諸王?莫非是劉榮?也是,劉榮雖然兒女都成行了,但只要帝太子妃寶座還空著,慄太子就還算單身漢——還是天下最有含金量的單身漢!
“蔓奴!”
竇太后忍不住了,舉手推了侄女一把。
“知之,知之!”闕門氏總算端正了態度,可在起身告退前,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皇太后就真的沒想過將阿嬌許給劉榮嗎?
心愛的長孫和最愛的孫女,親上加親啊!
並且,若這樁婚事締結成功了,
以阿嬌與竇氏的親近程度,竇氏家族以後也就有人照應了——皇太后不是一直擔心百年之後,竇氏家族會和薄皇后的孃家一樣敗落凋零嗎?
“宮闈……深深!‘掖庭’‘椒房’之路,苦不堪言哪!”
竇太后垂首沉吟,良久才輕輕地念道,彷彿自問,也彷彿感懷:“……阿嬌,吾之阿嬌……”
“如此,”
闕門王太后瞭然地點頭,也是,有誰能比竇皇太后更瞭解深宮內院外在的浮華與內裡的血腥,貧寒女子為了前程賭一把拼一拼也就算了,阿嬌天生富貴,又何必蹚這個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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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女史來請竇太后回臥室入寢。
竇太后聽到了,卻不動地方。
宮女們不敢催促,只取來絲被,堆在皇太后腿上。
沙漏中的細沙,
涓涓地滴落在底部的沙堆上。
火苗,
在鎏金蟠龍樹枝燈的白玉託盞中燃燒著、跳躍著……
竇太后蒼老的面容在燭光的映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