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許在王三坐慣了的那把椅子上坐下,眼睛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
體校教員說:“王三出去了,要晚上才回來。”
“沒事,沒事,我坐幾分鐘就走。”小許說,“這是小三吧,半年不見,長高了不少。”
小許說完就對著小三招手,說:“小三,還記得我是誰吧?”
小三瞪著眼看著他,一臉的不高興。
體校教員說:“這孩子,越長越不懂事!這不是你許叔叔麼,快叫!”
小三的眼睛早轉到衣櫃那兒去了。體校教員伸手把他扯過來,說:“不是讓你叫許叔叔嗎?”
小許擺著手說:“不用了不用了,小男孩一般都嘴懶。”
體校教員說:“跟他老子一模一樣,三腳踢不出個響屁來。”
小許笑了幾聲,問:“聽說王老師病得不輕?”
體校教員說:“也沒什麼大病。”
小許從書包裡掏出一個信袋,說:“這是王老師的工資,您點點數。”
體校教員說:“點什麼,錯不了的。”
小許說:“還是點點好。”
這時大衣櫃裡有猛烈的聲音響起,小許警覺地回頭去看。
體校教員臉色煞白地擠到衣櫃前,拍著櫃門罵道:“該死的耗子,等客人去了再跟你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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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許說:“這耗子真夠猖狂的。”
體校教員說:“可不是怎麼著,要不政府花大力氣宣傳滅鼠幹什麼。”
小許又掏出幾封信說:“這是王老師的信,您轉給他吧!”
體校教員說:“謝謝您啦!”
衣櫃裡又鬧騰起來。小許笑著說:“這耗子成了精了。”
體校教員紅著臉說:“是成了精了。”
小許說:“大嫂,轉告王老師,說系裡領導讓他無論如何下週要到學校去趟,有關評職稱的事,馬虎不得。”
體校教員說:“好,他回來我就告訴。”
小許站起來,說:“小三,跟我去玩吧。”
小三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小許說:“大嫂我去了。”
體校教員說:“謝謝您小許,這麼大老遠還跑一趟,真是太謝謝了。”
小許說:“不客氣不客氣。”
體校教員送小許到門口,小許雙手抱拳,說:“大嫂免送!”
體校教員說:“小許好走!”
體校教員背靠在門上,大口地喘著粗氣。王小三急不可耐地擰開大衣櫃的門,放猴子出來。猴子跳出來,抓著櫃子裡的衣服一件件往外拖,好像要藉此發洩被關在櫃子裡的憤怒。
體校教員感到自己已經接近了發瘋的邊緣。猴子翹起的尾巴和那赤紅的屁股激起她生理上的強烈厭惡。她罵道:“王三你這個畜生,我對你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
猴子不理她,只管往上拖衣服。體校教員彎腰抄起一輛玩具坦克車,對準猴頭擲過去。她經過訓練的胳膊丟擲的物件既有力又準確,坦克車正中猴子的後腦勺。它淒厲地叫了一聲,身體跳起足有一米高,然後輕綿綿地跌在地上。
王小三大聲哭叫起來。他撲到猴子身上,用在幼兒園裡學到的髒話痛罵著體校教員。體校教員的身體沿著門板滑坐在地上。她一聲不吭,像痴了一樣。
體校教員揹著哭得發昏的兒子,到了她的堂叔的家。堂叔一見她娘倆的模樣,嚇了一大跳,慌忙下樓把正在街上宣傳滅鼠的老伴叫回來。老兩口詢問半天,體校教員只是默默流淚,什麼話也不說。她的堂叔是一家大棉紡織廠的退休幹部,脾氣很烈,他一拍桌子說:“不要哭了嘛!有什麼問題說出來嘛!這樣哭下去根本解決不了問題